当重邪再次醒来时,白珩正坐在一旁,已经生起了火堆,照在白珩的脸上,平白添上了几分落寞,轻声道,“白珩……”
“你醒了?”白珩抬眸,看向重邪,眼神仿佛又回到了他在九重天时那种浓重的疏离与冷漠,淡淡道,“你伤成这样,何必来救我?我与你,非亲非故,情浅缘轻。”
重邪一愣,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张脸埋在黑暗之中,对着白珩这番话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下凡历劫,所化凡人的性格与自身差别不大,现在的白珩像极了在九重天时的帝君,那先前的白珩呢,又像极了什么时候的他?
重邪起身,坐到白珩的身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做到这个地步,为何排除万难也要来做这“多此一举”的事情,明明司命就说过白珩这次死不了,明明司命就说过太吾山的人会来救他。
自己还是在知道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只可惜……没能救下白将军和白夫人。
“白珩,我……”
“重邪,对不起。”白珩打断了重邪的话,双手抱膝,仿佛将自己与外界任何的一切隔离了开来,“我欠你一条命。”
重邪虚弱一笑,“我有点冷,可不可以抱抱你?”
白珩刚想开口拒绝,却直接被重邪揽入怀中,触及重邪滚烫的皮肤,白珩心下一惊,“你……”
“死不了。”重邪将白珩抱得更紧,牵扯到伤口,忍着痛不肯松手,只怕自己一松手,白珩就变回了帝君的那个时候。
如果人的一生由天来注定,他的性格,他的家境,他的命运,一切的一切,都有着不可更改的轨迹。
就像白珩会变,就像正邪生而为敌。
任何一件事,重邪都不想听从上天的安排,“你还有我,生生世世,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白珩缓缓伸出手,想要反抱住重邪,可举到一半就停在了半空,有了收回之意。
“我冷。”重邪说道,整个人赖在白珩的身上,“抱紧我。”
白珩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反抱住了重邪,“谢谢你……”
“如果你说爱我,我会更感动的。”重邪在白珩脖颈间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这么抱着他。
白珩不答,抱着重邪,目光却落在那微弱的火光之上,如果重邪没有救他,他便会死在那刑场之上,如今平白捡回一条命,他断然不会放过那些人,无论是狩猎大赛上的刺杀,还是这一次的设计陷害,一切的一切,他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总有一天,他会再次回到长安城,找他们偿命!
怀里的重邪已经睡了过去,白珩将他放在地上,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裹在重邪的身上,然后再将人抱在怀里。
重邪的脸色比以往的还要苍白,原先红润的唇现在完全失去了血色,眼睛紧紧地闭着,额头上也时不时划落几滴汗水。
白珩将手放在重邪的额头,滚烫异常,他们被困洞中,没有药,也没有水,更没有食物,再这样下去,重邪的伤一定会越来越严重。
“水……”重邪低声呢喃一声。
白珩将掌心向上,使出全身气力,凝出了一小块冰,本要直接放到重邪的嘴里,可看着这冰块的寒凉,又犯了难。
最后沉默了好一会,看着冰块渐渐有了消融的迹象,才狠下心将冰块放到自己的嘴里,然后低头吻住重邪的唇,将水一点一点地渡到了他的口中。
将水全部送入重邪口中之后,白珩看着他似乎好了一些,才松了一口气。将人抱得更紧,靠在石壁上缓缓睡了过去。
梦里,白修武与欧阳暖在院子里,一人练剑,一人绣花,而自己则是爬到屋顶之上,抬头望着蓝天,望着白云。
过了一会,欧阳暖发现了站在屋顶的白珩,急忙道,“珩儿,危险,快下来!”
白修武闻声看了过去,抱剑轻笑,“怕什么,珩儿天资聪慧,不过是爬个屋顶罢了,随他去。”
欧阳暖听完,气得在白修武的额间轻轻拍了一下,“他不过是个孩子!当谁都跟你似的,皮糙肉厚!”
“他以后也不一样该皮糙肉厚,男子汉大丈夫,将来长大了,定要上战场杀敌,为国争光!”白修武扭头看向白珩,笑道,“珩儿,为父说得可有错?”
白珩飞身而下,走了过去,就在手将要触及欧阳暖时,站在原地的两个人却突然消散了,化作灰烬,被风吹散在这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