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梦鉴_作者:芝兰在宇(35)

2019-04-20 芝兰在宇

  杜湲之前说“前事忘了也就忘了,你不就在我眼前”。

  难道,我忘记的不是“足以供奉三代香火”的恩德事,而是更多、更重要的事?

  茶香钩回了我的思绪。

  “又是听泉居的。”我喃喃道,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去过那里?怪熟悉的,可能名字相仿吧。

  起身随便找了个理由去跟管家告长假吧,哎,我可不愿在这苦等,就算能用观尘镜窥看也不成,毕竟,不真切。

  ――――――――――

  窗阖无缝,厢房里却凭空起了风。

  “先生。”

  我骇了一跳,低头一看,他双目紧闭,沉沉睡着,嘴巴微张呢喃着。原来是在梦呓。

  桌上堆满了书册、讲义,真是辛苦啊。稍稍帮他整理了一番就隐了出去,还是不要打扰到他。

  我忽然想起,去岁,失联许久的司命突然找到我:“你这样是乱了他的命数!”

  “……”

  “甭跟我狡辩,你说说,初春那次踏青坠马,去年学剑误伤了胳膊,还有小时候西厢王姨娘给他下毒那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你没有去掺一脚?”

  “我正要问你呢!写的都是什么破命格,尽要把人整死才罢休!”我怒斥。

  “天道要他命途多舛,你横加干涉也无益,总会发作在其他事上。而且,叫他早早受完苦,不就可以早日回归天庭了吗?”

  “我知道。”但怎么舍得。

  “唉,说真的,我看着也不忍,但即使你日日看着他,凡人终有一死,这个你可就管不着了。”

  “我――”天道是什么?我的心又算什么?

  ……

  洛阳依旧址建城,庄重而古朴。汴梁则小巧玲珑,烟火味浓,乡试前后,人来人往,尤为热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着一个近些的人家借住。

  东家是位寡居的大娘,她一边扫着客房的陈年尘灰一边同我道:“公子怎么现在才来啊,后日贡院便要开门了。”

  “我不是来赴考的,小生是十一年的进士,有路引为证。”为打消大娘的疑虑,我只好温言解释。

  “呃,公子很是年轻呢。”

  我笑而不语,心想粘着的胡子一颤一颤地好生碍事。

  今日就要放榜,贡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更有眼尖者早早挤至榜下,届时第一个把前三甲的信儿报给正主,准能得几倍赏银。

  双榜一出,早已隐身的我飞至黄榜前,先在三甲找了找,不见,逐个看下去,还是没有,怎么回事?难道我看的是色目人他们的榜?

  “总会发作在其他事上。”司命之言犹在耳畔。

  我从门缝里瞧,他正在收拾包袱,似乎准备返程,眼神灰暗,定是失意极了。

  我现身道:“辰均,功名利禄,过眼烟云,你可愿陪为师好好喝一顿?”

  ……

  两坛状元红下肚,辰均醉成了一摊烂泥,伏在桌上抬不起头。

  我盯着他的酒后酡颜道:“若论意趣,小酌即可,酣酒本是为了忘却烦恼,肆意一刻,然而,醉时愁消了,醒了依旧在。”

  “先生――”趴在桌上的辰均忽的唤我。

  “怜花近人逐月影,平波了债便无心。”

  “三月踏春,先生原来是丙申日生……”

  当时我故意写错了生辰,辰均是怎么知道的?若不是辰均提起,我都快忘记了那遭事。

  上巳节,鲜衣怒马少年游,云鬓凤钗丽人行,乃是旧俗。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那一隅斜立的“算无不真,言无不中”的灰色旗帜尤为醒目。

  原来还是位道友呢。

  我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算命的却像盯了我们许久一般,稍有动静,便开始:“哎,那位公子请留步,既有缘相晤,算个姻缘如何?算不准,分毫不要。”

  没想到这还是个司姻府预备役的“半仙”。

  我抬脚欲走,却见辰均凑了过去:“小生倒有几分兴趣,怎么算?”

  “咳咳,公子只需写下生辰八字即可。”

  辰均好奇并无辜的望了望我:“先生。”只一眼,我的心顿时软了,走过去接过笔,飞升前便不太清楚生辰,只隐约记得是丙申日,那就随便写个吧。

  “呃,公子的八字有些奇怪,不过确实是个娇妻美眷的命数,且姻缘易得,近在四邻,青梅无猜,公子福气不浅,若是丙申日生,可就――”

  辰均问:“可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