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师兄的,怎能跟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呢。
要大度。
不过为了挽回面子,他还是先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
“其实我也会些法术的,明儿有空可以给你瞧瞧。”
周敛的头发长而多,乌黑顺滑,好看是好看,打理起来可不容易,沈梧擦了这半晌,手都酸了,心不在焉地想:
大师兄连头发都要他来擦,还能会什么法术啊?
他听闻自家师父是掌门人,没感到与有荣焉,只觉得难以置信,十分大不敬地想,他师父那样的人都能做掌门人了,这个所谓的第一仙门还能有什么前途?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溅起什么水花,只是让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周敛察觉了,大发慈悲道:“行了小鬼,别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如切如磋,道学也;如琢如磨,自修也。语出《尔雅》
第5章 小师叔
说着,周敛往旁边挪了挪,拉着沈梧坐下,和颜悦色道:“师父当日只跟我说要去接你,却没说要去何处,小师弟,你是何处的人?”
沈梧头一次被这位师兄如此温柔对待,受惊不小,都没来得及去想周敛前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只道:“回师兄,沈梧家在谶都。”
周敛道:“回什么回,你是谁家的小古板。谶都?没听过,不是古庾人么?”
沈梧道:“嗯,谶都在西冷。”
提及故乡,他又想起了父亲,话不由得多了起来:
“西冷很小的,师父说,整个西冷国土加起来,也只有胐明这么大。”
周敛对这个总共也只有胐明大的小国不感兴趣,敷衍道:“那是挺小的。”
沈梧小小声道:“我好想爹爹呀。”
周敛静了一会,道:
“就知道想爹爹,没出息。我都几年没见我父亲了。”
沈梧道:“几年了?”
周敛:“……”
周敛起身,钻进被窝,道:“本少爷不想跟你说话了,你笨死了。”
沈梧往被子里缩了缩,翻了个身,拿背对着周敛。
他睡在外边,能透过没关严的窗看到天幕的一角,上面缀满了璀璨的星星,比他见过最绮丽的云锦还要迷人得多。
他不禁惊叹道:“星星真漂亮。”
周敛漫不经心道:“怎么,你没看过星星么?”
沈梧看得入了迷,轻声道:“我们那儿的星星都很小。”
谶都多雾,难见晴天,遑论这样灿烂的星空。
周敛说了一句“土包子”,又没声了。
沈梧并不在意,兀自看了半晌星星,才闭上了眼睛。
却觉一只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身后传来周敛的声音:“天色很晚了,早点安歇罢。”
沈梧捕捉到了他话音里潜藏着的歉意,一时错愕,旋即认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未免不够君子,试着搭话道:“那师兄你是哪里人呀?”
周敛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我江南人,家父贩麻的,睡罢。”
沈梧没听清最后俩字,道:“江南好看吗?”
说着还不自觉地往周敛身边挪了挪。
周敛一巴掌按住他的脑袋,耐心告罄:“不好看,丑,你离我远点,不然我今晚就让你滚去你的床上睡。”
所谓沈梧的床,想来便是那张美人榻了。
怎么又生气了呀。
方才不还是好好的么。
沈梧满心不解地强迫自己闭上了嘴。
周敛还是不放心,补充道:“食不言寝不语,你既已入了我烟萝派,日后便要守规矩。”
沈梧点点头,不吱声。
周敛只感觉到他在被窝里乱动,不大高兴地说:“听见没,耳朵没瞎就吱一声。”
沈梧迟疑着说:“可大师兄你不是说,食不言寝不语么?”
周敛:“……”
沈梧拉拉他的衣袖:“明天,大师兄还会给我看法术吗?”
周敛拨开他的爪子:“我又不是唱戏的,你说什么时候开场就开场么?”
沈梧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又惹这位师兄生气了,在要不要道歉间取舍了一下,直觉说大白话周敛必然会更恼怒,便决定顺着他的话说:
“那大师兄想什么时候开场?”
周敛:“……”
最后两人都是在一身难以言喻的疲惫中睡去的。
正如周敛所言,长梧子隔日果然给了沈梧一摞书,杂乱地叠放在一起,经史子集固然有,志怪奇谭也不少,更有一些,《万物志》《百门录》,诸如此类,似乎是用以介绍修真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