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跨越床棱,将错落有致的阴影投在床上。
宋祁安睡不着,褚淮的话反反复复回荡在他的脑海。
最开始的时候他有父亲细心看顾,上了战场有小叔时时提点,尽管小叔不如父亲那么近人情,但到底还是能依靠的人,这一刻,宋祁安第一次认识到他必需要靠自己,如果可能,现在整个宋家恐怕都只能靠他。
所以他必须有一个冷静的思维,任何时候都不能慌乱,就像父亲教的那样,就像小叔表现的那样。
好好想想,这次粮草短缺到底还引发了什么连锁危机
宋祁安闭着眼睛,回忆着小叔离开时的神情,交代的命令,还有父亲嘱咐他的话,以及校尉和他商量借粮草时的语气。
这一切连同以往听过的零碎信息交汇在脑海,宋祁安想要看清楚他还面临着什么,他要打败的——到底是什么。
“你出去做什么了”
刚回院子就看见乔逐衡抱臂站在那里,眼神含着担心:“虽然徐家现在消停了,但也不能大意。”
“放心,我有分寸,你好好休息,等我们走的时候可没法像现在这样让你静养。”
“我感觉已经好多了,别想那么多,”乔逐衡同褚淮并肩往回走,“这次的事你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
“乔将军慧眼独具,不过现在还有些事没到位,暂不能着急。”
“宋家那边能撑住吗?”
“有宋旭言在不成问题,他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就白长我们这么多年了。”
乔逐衡想想觉得也是,褚淮和宋旭言都是三皇子身边的人,想来不会差。
“还是不想告诉我吗?”
乔逐衡不知道褚淮没头没尾说了什么,满脸疑问望着褚淮。
“宋之峤。”
“你还惦记这这事。”乔逐衡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非要了解他不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去留雁不可能只待两三天,总不能闹太僵。”
“等我好好整理一下我和他之间的事再给你详细说……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一个字,”乔逐衡无奈,“打。”
“打……”褚淮认真想了想,只一个字却很有画面感。
“战前打,战后打,忙时打,闲时打,人前打,人后打,只要我们俩见面十次有九次都是在打架,我听他下人说过他没事的时候就钻研我的枪法,甚至追到我师父那里,我真是搞不懂他。”
听着乔逐衡的话褚淮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冒出一种诡异的危机感。
大概是我多想了吧……褚淮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能所有人都这样,但是……
褚淮忍不住看了看神情无奈的乔逐衡,经过这一役他们之间似乎有些改变,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乔逐衡现在这种与他说话时的温情模样不同以往。
或许是褚淮的眼神太过奇怪,乔逐衡侧头:“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褚淮收回目光,满脸复杂:“没什么,在想我自己的事。”
不行,这事必须要问问宋旭言,褚淮暗暗下定决心。
乔逐衡没多问:“总之他这个人很怪,对别人是不近人情,同我恐怕就是苦大仇深,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褚淮心里郁闷,幽幽道:“带孩子。”
不等乔逐衡细问,褚淮已飘然而去,不知道又忙什么。
宋祁安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昨天晚上想褚淮的问题想得太入迷,完全忘记了时间,后半夜睡过去的时候估计都快三更了。
一直在门口侯着的仆人掐着时间进屋送水,宋祁安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跑出了屋子。
他还是想不太清楚,最好的办法就是问问一直跟着自己的校尉。
宋祁安找到人的时候对方一惊:“少将军你怎么跑来了,有什么叫我去就是。”
“不是什么大事,你一路也辛苦不想太麻烦你。”宋祁安刚准备开口询问却见校尉手上缠着白布,“你的手……”
“不碍事,前日抗敌总是会受点伤。”
宋祁安心里难受:“那你上的药好吗?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会不会,”校尉笑呵呵道,“李将军他们很大方,给的都是好药。”
宋祁安将信将疑,盯着那伤移不开眼,校尉赶紧转移话题:“少将军想问我什么?”
“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需要麻烦你的,我自己想就是。”宋祁安挥挥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这可是褚公子给我一个人的考验,不能假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