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黑色的军队像是汹涌的浪花,同时扑向对面,撞击的一刻响起的不是海水的澎湃之声,而是混合着刀剑锵然和诡异咆哮的合鸣。
即刻就有血花飞散出来,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红艳艳浸入战甲,烫得人眼红。
这不是褚淮第一次杀人,枪飞舞在手中,滑过敌人堆,转瞬带落残肢。
血,惨叫和战马嘶,这一切构成这个混沌的战场。
褚淮无暇关心周围,只知道用尽自己的气力去挥舞武器。
太阳刺得人眼睛发痛,身上自然不可避免中了几刀,身体因为紧张而滚烫不已,在激昂的喊杀声中,无人后退。
这场人潮的对撞完全没有休止的时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家完全只剩下本能的搏杀。
不知何时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手心中是粘稠的血液,好像是敌人的也好像是自己的,只要稍微一注意就能闻到血腥味,冲得人头晕。
一抬眼,褚淮看见了两个身影在人群中缠斗不止,没有人插手其中,或者说无人能切入战圈。
剑花千重,数道白影飞溅,弯刀回环,如同牢不可破的圆盾。
作为一名上战场的战士,宋之峤剑法的花样太多,但每一剑都不是随意而为,影子之下尽是冰冷白刃。
他的对手非常滑头,似乎是知道这些剑影并非玩笑,跳跃如兔,左突右闪,只有在避无可避时才挥刀抵抗。
像是生死之间的一场捉迷藏,离烽享受这场战斗。
在宋之峤执着于一对一决胜的时候,乔逐衡已经无形中接管了另一队副将的队伍,这些人认得乔逐衡,对他的过去避而不谈,如同曾经并肩战斗时一样信任着他。
队伍变作几支,骑兵开路,步兵逐杀,敌军从开始的团结一致趋于分散,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这群敌人虽然都在嘶吼,但说出的话却各有不同。
他们彼此之间无法听懂,更不知道指挥去了哪里,只能狼狈地与同族抱团,以求御敌。
褚淮想起之前宋旭言说的这是一个杂糅的队伍,里面族群各异,前几战还算协调,但今天不知道为何如此混乱。
看他们叫嚷与张望的方向,几乎所有的目光时不时会聚向离烽,可以肯定,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更是这些人彼此连接的桥梁。
“速战速决。”
看见敌人已经分散,褚淮和乔逐衡几乎是同时下达了这个命令。
看见越来越勇猛的对手,敌军开始撤退,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败了。
刀与剑的角逐进入了短暂的歇战,两人后撤几步,想要发现对方的破绽。
宋之峤提剑缓行和离烽周旋,这次他没有披着那件兽皮披风,只能看见一双红色眼睛自头盔的缝隙露出来,如同炙热的烈焰。
“你们已经输了。”
离烽轻笑:“是他们输了,而不是我,我们之间的胜负还未定呢。”
“呵,”宋之峤冷笑,步子一停,“马上就定了。”
出手的速度太快,明明是三次变化,看起来却像是一剑直指,此乃啸风剑法第三式——万枝斜,此招迅猛如狂风瞬息而过,千树万枝随之飞斜。
哪知离烽早有准备,反手横劈将这招剑法的力量带过,袖子被斜斜削掉一片。
离烽喟叹一声,满是赞叹惊奇。
“虽然私底下研究过很多遍,但亲身一试果然还是应对不及。”
宋之峤脸色稍变,不过对方并未立刻回手,反而招了招手:“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如果你想要一个对手,我想我就是最好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甚至比乔逐衡更好。”
这两句话和招手动作对宋之峤而言无异于羞辱,宋之峤瞬间暴怒到极点,陡然又冷静下来,越是愤怒,越是不能被情绪支配。
“那就试试吧。”
这次的剑带着的是十成十的杀意,没有留丝毫余地,眼里只剩下斩杀对方。
乔逐衡和褚淮已经带着各自的人在打扫残兵败将,看场中宋之峤与离烽的争斗,隐隐有几分担忧。
宋之峤既然已经动了真本事,离烽自然不能随意相待,两人打得忘我,分不出高下,关键时刻宋之峤忽然退出战圈,踉跄两步以剑支地。
大家一惊,离烽尚在战酣,刀锋紧而跟上,没有留意到宋之峤的变故,电火光时的一瞬,一支枪猛地横进来,和刀锋撞在一起,因变故突然,乔逐衡来不及稳住身形,为免宋之峤再遭祸挤身进来挡住宋之峤,这一下枪没托稳,被挑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