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淮其人不露锋芒,任何时候都是低眉顺目安安稳稳不具侵略的样子,相处久了就该知道这都不过是假象,这层名为内敛的壳子下裹着的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有野心,有抱负,有些时候那血性让乔逐衡都畏惧三分。
光是战场上那杀伐果决的样子就该知道褚淮这个人深藏不露,绝对不仅仅是表现出来的那样。
就好像自己小时候要和怀之对阵时的那种危机感,只有面对比自己更强的人才会这样,这感觉太过强烈,灼烧着乔逐衡为数不多的少年记忆。
只有两人的桌前,空气短暂地凝固了,乔逐衡避无可避:“你别这么看……”
“第一道菜,留君香,客官慢用。”
店小二唱菜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褚淮瞬间就收回了目光,温声:“尝尝。”
热气裹挟着荤香浮起,几点油星点缀在清亮的汤面上,青色的笋翠□□滴,褐色的菇圆润诱人,白生生的豆花只露一个尖尖角,光看就已经诱人生津。
乔逐衡暗松了一口气,伸筷子夹了一口菜,或许是传闻太神,这一口下去并没有那么惊艳,不过好吃还是可以肯定。
“味道不错。”
“喜欢就好。”
褚淮恢复得太利落,多给乔逐衡再思虑一会儿的机会都没有。
看错了,看错了,乔逐衡抛却事实催眠自己,刚才的都是错觉,而且,自己为什么非要把褚淮和怀之进行比较,怀之在宫中待了十年,肯定是温文儒雅的那种人,绝对不会和小时候一样嚣张!自己现在绝对能压他一头!
褚淮不知道乔逐衡一个人表情瞬变想些什么,索性安心吃饭。
吃饱喝足两人继续上街溜达,褚淮真有几分沉浸在轻松快意的意味。
走过两条街就到了另一个热闹的地方,人扎堆群聚,但并不吵闹。
所谓二算,就在这里了。
岭水是垣国有名的风水胜地,当年来堪舆的大家小辈数不胜数,按理来说吃这碗饭的都应当避嫌,不过岭水却独树一帜,大家都各自摆摊包店,互不干扰可说的便明说,不可说的写张条递了。
算命的有规矩,来算的也应当有规矩,一人不算两命,一来省得说法吧不一闹出矛盾,二来这玄学也有讲究,哪有天机成双的道理。
刚开始确实有不守规矩的人,不过大家都是搞风水的,有些或许是骗子,有些总懂的,要是惹恼了某个有脸面的,指不定对坏规矩的人给点什么惩罚。
乔逐衡小时候也算过命,当时那师父说了什么他已经不甚记得,不过算命的人都是讲一边好又点些忌讳,这样也不会让人起疑。
褚淮走走看看,注意到一个刚摆出来的摊子,搞风水的不讲究早起的鸟儿,这算得准不准还是要看天赋。
“就他了,我们去算一卦,看看他是个腥的还是个尖的。”
“我们?”
“算一卦给他涨涨生意也无妨对不对?”
乔逐衡不懂这些,看褚淮很有兴致便不反对,和人一起到摊前。
摆摊的人看着挺年轻,旁边的幡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叁。
褚淮觉得有趣,指了指白幡:“敢问先生,这个叁是什么意思。”
算卦的人捋了捋胡须:“我一天只算三卦,大家都叫我候三卦。”
算命的难免都有些怪癖,是他们自己的讲究。
“那可否请先生替我们两人算上一卦?”
侯三卦看了看两人,摆出自己的活计:“哪位先?”
褚淮把乔逐衡拉上前:“他先。”
乔逐衡莫名其妙被送到前面,算命的看了看乔逐衡,伸出瘦瘦的手:“敢问公子想算些什么?”
“我……呃……仕途?”
“还请公子写一下你的生辰。”
乔逐衡写下自己生辰,算命的看了看,仔细收好,说了声得罪仔细看着乔逐衡的手。
“公子气表不凡,看着是个有福的人,仕途颇为顺畅,过往有些许波折,但日后还是坦途荡荡,不必忧心。”
侯三卦又仔细看了看乔逐衡的脸,收回手:“公子若能顺利渡过命中波折,堪称不可限量。”
褚淮勾了勾嘴唇,乔逐衡赶紧把褚淮也扯过来:“该你了。”
褚淮写下生辰,伸出手默然静待。
那算命看了看那个生辰,又看了看褚淮:“公子这命数,有点特别。”
“如何特别?”
“公子少年生活顺利,但有一大劫和大福,尔后平淡无奇,因一变故又是大富贵,公子……似有将相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