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行出,这副将跟过乔梁,现在又跟着乔逐衡。
“外戚不轨之心昭然若揭,现在将军回去只是正中下怀,乔将军,乔老将军恐怕已遭遇不测,你回去了等着你的只会是□□利剑,乔家现在说不定只剩你一人了,回去了,乔家就没了。”
“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乔逐衡压着眼泪,“让我回去,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非去不可。”
“那乔将军想过回去之后怎么办吗?就那么任他们斩你于刀下吗?”
“我要见圣上,要说明情况,要……”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散。
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乔逐衡知道,这些人不会给他辩解的机会,恐怕连进城都机会都不会给。
这些他事早在新帝登基的时候他就知道,只是一直假意不知,一步一步被逼到这个境地。
“可是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乔家军怎么办,我身为将军怎么能临阵脱逃。”
“乔将军,若真是阵前,我们只会跟着你前仆后继,绝不会说半个退字,但现在不是这般,不退便是声名狼藉,死于不忠,如此死法如何不委屈,你是属于战场的人,这朝堂昏乱,不该拿你当牺牲品。”
“那我也不能一个人逃,一个人……”
那副将动手很快,趁乔逐衡心神大乱卸了他的枪。
那副将大喝一声:“吾等欺上瞒下,蛰伏数年,来此就是要夺你的将军之位!我们就是那叛徒,乔将军勿怪了!”
不等乔逐衡反应其余副将赶上来七手八脚把乔逐衡绑了。
“吾等军前叛乱,该当死。”
说罢把乔逐衡扛起,不顾他大骂挣扎绑在门外的马上。
这时乔逐衡才发现那些士卒早都醒过来了,举着火把,在雪夜中凝视着他,簇拥着他。
“你们……你们干什么……放我下去,”乔逐衡泪流满面,“你们……你们……”
“乔将军,若你要带我们去叛这昏君奸佞,我们自会放你下来随您归去,只此一次,想清楚再说。”
乔逐衡摇头:“不,不,这是叛君……”
副将长叹,把乔逐衡捆结实了。
“乔将军,非你叛逃,是我们军中群起叛乱,逼你走的。”
“等等……”乔逐衡用力挣扎。
“乔将军,等不了了,”副将喟叹,同上马,“乔将军,你在乔家军就在,为你赴死,在所不辞。”
说罢驾马顺手一拍边漠雪,两匹马狂奔而出,只留雪夜狂奔的背影,因乔逐衡挣扎得太用力,怀中一物挣脱飞出,融入大雪渺然不见。
乔逐衡只看见自己离营帐越来越远,看着那些士卒举着火把看着他,大片的火焰若灿金河流交融在雪中,听他们低声的抽泣化作无边恸哭。
这一次就是永别。
终于,乔逐衡嘶声哭了出来。
没有眼泪,只有嘶哑狂呼,几欲呕血。
束发出征,年少成名,匡扶天下,如何这般?
如何这般!
两人连逃十五日自长庭出关,关外数里,副将不再随行。
在马上笑道:“乔将军,我们等你盛名归来。”
说罢拔剑自刎,再不给乔逐衡多说一个字的机会。
他不懂什么忠君,不懂什么叛乱。
只是乔老将军爱军如子,乔逐衡身先士卒,一个一个都用自己的方法回馈着士卒的忠心,现在,该轮到他们用自己的方法报答这些恩情。
这是,属于他们士卒的忠诚。
乔逐衡早已流干了泪,再无力承受一切,埋起这副将的尸体,看眼前层山险峻巍峨不知去向何处,身后是对他禁闭的家国不知何时能归。
前途未卜,后路尽封,只能忍痛上路。
几万人用命送他这无用的将军出关,之后每一步,都是活在这几万双眼眸之下。
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
不辜负。
这一次,不是说给君王,是说给这些爱戴他的兄弟。
乔逐衡脸色惨白,看着褚淮:“哪有什么潇洒而去,我这条活路,是几万士卒用自己的命铺出来的。”
“无数个日夜,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举着火把看我的样子,决绝而坚定,我这种人……怎么值得。”
乔逐衡惨笑,无助地看着褚淮。
“逐衡,你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值得。”褚淮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乔逐衡,“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你,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