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病知道这是岑立最大的让步了,就没再说什么,跟着他到茶楼被迫喝了整整一壶解暑茶,然后带王病来到一间破旧的茅草屋,敲着同样破旧的木门,两重一轻,王病听出来了。
很快孙离就出来开门。似乎是早就猜到来人是谁,孙离一开门,王病就看到一张喜笑颜开的脸。
孙离小声也掩盖不住激动道:“殿下,请进。”
岑立“嗯”了声,偏头看了眼王病,示意他也进来,孙离这时候也看到他,虽然王病一身胡人的装扮,但他长着张一看就是中原人的人,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他那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样。
孙离只是好奇得眨了眨眼,看到他们两人牵着手,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示出友好欢迎的态度,他让着岑立走进屋子,等王病进来了,朝门外面张望一会,马上关紧了门。
岑立:“人已经甩掉了,孙离,我有事要拜托你。”
孙离:“进屋说吧,殿下。院子太阳大,我给你们沏茶,高悦不在,去帮儿郎修东西了。”
“不了,孙离,你听我说,你把我们的人都派出去,找一个差不多这么高的梁人少年,穿着青色的梁服,很好认。”岑立比划了一下贺知年的高度,又道:“他是在城门口附近失踪的,派一部分人去城外找,剩下的留在城里,分散开来,要注意避开楚军。”
孙离短促有力地答了“是”,进去换了身普通老百姓的胡服,出来朝岑立作别,火速出了屋子。
王病一只手被岑立牵着,用闲着的手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喝完那一壶解暑茶后有些犯困。
“他是孙离,孙太仆,养马很有一套。我爹留了五百铁骑给我,分布在城里。”岑立被六月的太阳晒得有些毛躁,拉着王病找片阴影待着乘凉,还是热,又拉着他进了屋,“他是个忠勇义士,铁骑的马都是他养着,在吕梁山里。”
还没坐到席上,岑立偏头就看见王病在揉眼睛,自从刘辉业告诉他王病的身体恶化到什么程度之后,他一个小小的反常的举动岑立看见都要好一阵提心吊胆。
岑立又看了他好一会,问道:“你在干什么?眼里进沙子了吗?”
王病依然专心地揉他的眼睛,似乎没听到岑立的话,两只眼睛闭着,左手被岑立握住,他就用右手手背来回蹭眼睛。从侧面看过去王病像只猫在舔爪子一样,岑立握着他一只手,松开,心脏突然漏了半拍。
过了好一会,王病疲惫地道:“……有点困。”
“麻烦借我肩膀……岑立,我想睡…一会,知年来了…就……叫我……”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于无。两人都还在站着,岑立走过抱住他倾斜的身体,感觉就像大夏天抱了冬天才有的火炉,胸口一阵绞痛,抬手去擦王病从眼睛流出来黑色的血。
找贺知年的事交给孙离去办,岑立并不着急。岑立想起刘辉业的话,把王病打横抱进房内的榻上,飞快跑出去找刘辉业了。
等刘辉业和岑立坐着马车从府邸来到破茅草屋,岑立帮他提着药箱,又扶着他。刘辉业精通医术,懂养生之道,除了脚不好使以外看起来还很健硕,大热天两地跑也不觉得疲累无力,被岑立扶着来到榻边,看到榻上的人腿都软了。
王病脸色通红,喘息未定,面露痛苦之色。
“殿下,您去打点水来。”刘辉业一看就知道不对劲,连手都不用去试探他的额头,忙手忙脚把药箱打开,取出一套针摆在榻边,用火烤了烤,对准穴位扎了下去。
岑立打了盆水进来,还给刘辉业倒了碗水,刘辉业仰头一口喝完,继续扎针。
这是细致活,岑立不敢开口打断他,只好站在后面干着急,整个人放在火上烤一样难受。
城门口,孙离刚和一名乔装成普通百姓的士兵打完招呼,像大街上偶遇的两个好友般说说笑笑然后离开。依照刘华歆所说的特征,在满地胡人的平阳城里光是梁人少年这一点就很好找了。孙离又在城门附近徘徊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太阳很大,他找了个附近的茶馆坐下喝茶,看路人晒得像吐着舌头的狗一样,孙离的上衣已经被汗浸湿了。
一个“路人”看到孙离赶紧上前招呼道:“孙兄,好久没——来我家喝酒吃肉了啊,可要常来啊。”
孙离一眼就认出他了,忙笑哈哈道:“一定一定。”
有一个“路人”过来朝孙离打招呼:“孙公子,你在这!嗨!刚去你家找你你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