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也看到那几名自刎的铁浮屠,深吸一口气,喝道:“射!”
项合看着已经被火势彻底包围的五百铁骑,愤怒地看向城楼,吼道:“公孙曹!”
回应他的只有漫天飞箭,被困在火中的人陷入极度的恐慌,无处可躲,哀嚎声不断,骑兵们连挂在马上的盾牌都没有来得及拿起来,事先淋在青石板的膏油已经被点燃,地面刹那间成了滚烫的火炉!
中计了!项合满脑子只有这个疯狂的想法,他立刻翻身上马,马是不久前的战利品,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有时候命运便是这么巧合奇妙,项合把剑收入鞘中,换了盾,马儿有灵性一般灵活躲过背后射来的箭,项合整个人伏在马背上,把盾挡在身上。
这匹在火海中狂奔的马吸引了岑立的注意力,待看仔细了,岑立又惊又喜大喊道:“阿牛!”
宝马丝毫没有减慢速度,没有任何缓冲纵身一跃,不经人驱使便奔出了火海。
“阿牛!”岑立想跑下城墙,却被随后而来的孙离拦住了。“殿下!下面烧起来了,你不能下去啊!”
“阿牛!那是阿牛!!孙离,那是我的马!”岑立眼看着阿牛载着项合越跑越远,急道:“别拦着我,那是我的阿牛!不能让项合骑走了!”
公孙曹惊讶地看着岑立失态的样子,听他的话,项合似乎是……逃了?
孙离还是张开手臂挡在岑立面前,岑立看着马和人消失在街道拐角处,狠狠地锤了城墙:“可恶!”
下面还在不停传来痛苦的惨叫声,岑立置若罔闻,只想把阿牛抢回来,那可是屠牙临死前唯一惦记的东西!
——
风一吹,火烧得更旺,五百人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尸油成了最好的助燃材料,连在城墙上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流,再烧下去只怕连城门就要遭殃。
岑立下令灭火,不顾众人跑到城楼里,看到王病复又醒了,人却不在榻上,半坐在地上双手撑在榻边挣扎着要站起来。岑立马上跑过去从背后扶住他。
王病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他,讪讪。
岑立眉头一皱松开手,王病才刚恢复感觉的脚还使不上力,岑立抱住他往榻上轻轻一放,柔声道:“跟我去刀枪剑戟滚一遭,要吗?”
王病坐着,看着他脸上少有的笑容,有些入神,忘了自己要问刚刚那些惨叫声是怎么回事,话未经脑子便说了出来:“要…”
“上来,我背你。”岑立转身说。“我们先去找一匹快马。”
——
“快!水!水!”孙离指挥百名铁浮屠提水灭火,这火烧得快也旺,要灭还真不是一时间能完成的事。眼看着城门就要被火舌撩到,急得不行,鼻头却莫名其妙被一滴小水滴水砸到。
小水滴不一会就被蒸发干,孙离起初并不在意,直到他伸出去指挥的手湿了,他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夜空已无星光,残月当空照。
“下雨了!下雨了孙离!孙离!!”高悦边欢呼边跳到孙离面前,把他抱住不停摇晃。
孙离:“……”
雨水从天而降,夏雨快而急,暴雨如孩童脾气般来得又快又猛,很快就把城门内的“火炉”浇灭了。
刘辉业看得胆战心惊,敢用火烧自己城池的也只有刘华歆才能想出来了,好在天助我也,这火总算是熄灭了,否则把城墙给烧塌了,他们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这才好一阵提心吊胆过去,回头却看见岑立背着王病从城楼出来。
他一瘸一拐跑到岑立身边,不可思议道:“华歆,你……你要干什么?”
王病身上盖了件蓑衣,头埋在岑立肩膀,他有点不敢看刘辉业和那一众岑立的下属。
岑立冷冷说了两个字——让开,便要越过刘辉业。
“太子殿下?”钟奕睁大眼睛看着岑立,之前厮杀溅在脸上的血已经被雨水冲洗干净,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孙离跑了过来,“……殿下您…”
高悦看着王病的目光带了些不满,连他都能猜到岑立要干什么了,其他人自然是不用说的。他颤声道:“你要走吗?太子殿下……”
王病的手不自觉握紧,早在岑立隐晦地问他要不要和他滚刀枪剑戟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一次,岑立是铁了心要带他走的,否则他为什么肯带又瘸又哑的自己,来面对这些人。
他说过的,一向是做得到的。
“五叔,孙离,高悦,钟奕,我不是个好太子。”岑立低头又抬头,慎重地道:“城内已无楚兵,你们以平阳为基地,趁崇狗被梁朝吸引注意力时,号召族人起来反抗。不需要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