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隙_作者:墨客不文(218)

2019-04-17 墨客不文

  陈淮十分听话,慢慢做着引导疏通,果然缓解了些痛苦。王弘见他闭着眼睛,满头大汗,脉搏不再那么快而无节奏,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体内的气功有限,面对阵法来自自然的“气”无法抵挡太久。还是要想办法破了此阵,否则陈淮会有性命之忧。

  陈淮现分不了神,王弘独自一人,凭借记忆和闯入阵法之后的种种事迹,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

  此情此景,六年前,也曾在洛阳皇宫发生过。

  七王之乱中第一个举兵造反也是最后一个王,林安王陈望,敏贵嫔的亲生儿子,愍帝的亲弟弟,也是陈淮的同父异母的哥哥。陈望为了夺走哥哥的皇位,六年前引匈奴屠城杀到皇宫,陈淮当时已经袭爵琅琊王位,听从王弘的建议去皇宫护驾。那场骨肉相残的厮杀几乎耗尽梁朝的国运,幸而最后陈淮在乱军中救下陈德宗,让这个虚弱的王朝得以再延续了五年。

  那一战之后,琅琊王陈淮没有逼迫皇帝要救命钱啊土地之类的,真正打着勤王的旗号而来,怎么来怎么去。回封地途中被陈望的残余势力拦截,陈淮的马车被人射中,当时车中坐着王弘和陈淮,便是陈淮替他挡了一箭。待歼灭乱军,陈淮已经昏睡不省人事,半路医疗条件不足,陈淮足足五天高烧不退,一路都是王弘在车中照顾他,还替他带领军队回到琅琊。

  那是养尊处优的琅琊王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经过那件事后,王弘便知自己欠了他一条命,以陈淮醒过来之后的话说就是——这支箭若射中了你,要我割了这块肉补上也行。

  这笔账还不清了。王弘想。

  ——

  王弘看着那具后背微微隆起的侍卫尸体,凭着无法言说的感觉走上前去,把尸体翻了个身,看到下面一块人头大的石头。忽的如被闪电击中,他想起在阵眼时扔出去的小石子,在他还没扔之前的位置,以及要印在脑海中的阵法图。顿了顿,弯腰将那块人头大的石头搬了起来,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沿着来路返回。

  陈淮突然觉得那股外来的邪气弱了许多,勉强睁开眼睛,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世界。颤声道:“阿邵?”

  没有等许久,陈淮急得大吼:“阿邵!你在哪!”

  这边,王弘搬着石头,感觉胸口被火烧般疼,但他始终忍着,想起陈淮之前在阵眼做的标记,虽绕了些弯路,好在他们走得不远,兜兜绕绕,过了将近一炷香时间,筋疲力尽的他总算在倒下之前找到阵眼。

  而此时,从陈淮消失后算起,一个半时辰即将结束。

  王弘拖着沉重的步伐,下唇咬破了,终于是把石头放在阵眼中。

  狂风骤起,吹跑迷雾,一缕阳光从头顶洒落,一只幼鹿出现在王弘面前,黑而圆的鹿眼好奇地盯着他。

  王弘整个人虚脱倒下,幼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见他没有敌意,幼鹿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还用舌头舔了舔王弘的脸。

  “阿邵!”

  熟悉的声音传来,王弘视线涣散,莫名其妙想起从前在马车上,中箭的琅琊王尤带着笑的脸,他说:你没事,太好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仅此而已。

  王弘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只能发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他说:“你没事,太…好了。”

  ——

  汝南郡,距离梁军与楚军在城外短兵相接,已过去七日。

  悬瓠城外多了伤兵和尸体,给原本就不算平静的城内增添了一份死亡的气息。

  那日一战梁军并非大获全胜,双方阵亡人数所差不大,故而宴会开得不甚隆重,诸葛恭亲自犒赏拿下刘凌人头的士兵,镇军将军则七日来都不见人影,军中纪律严明,大小军情都转由通报给了车骑将军,七日过去,难免有人起疑。

  “韩将军那一箭,三里开外,‘咻’一下,正中那索头虏胸口,就这,射穿了呦!”

  “哦吼!三里开外也能看见准头,这你也敢吹,我看没那么玄吧!”

  “这家伙就是吹!我当时在场,那箭就挨着我脸飞过去,就只射中那索头虏肩膀,那厮给痛得掉下马才给人取了人头,我可亲眼瞧见的,不过啊我们韩将军是真厉害,神人!那边看人死了,立马就吓得溃不成军,给我们打得抱头乱窜,跟丧家犬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伙房之中,七日前那一战的热度还未消退,那些厨子还都说得津津有味,将士们也跟着起哄,诸葛恭进来看了一眼,将士们立刻收敛,恭恭敬敬朝车骑将军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