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歆……你在哪里?不要结婚了,我跟你走,好不好。王病在心里大声喊着,灵魂好像分裂成两半,有两个巨人在他每一寸骨头每一滴血液里大动干戈。
太荒唐了,他怎么能让岑立变得跟自己一样…一样的被世人当做恶心的痰唾弃谩骂,这不是爱一个人所能做的事,世人都说爱一个人就要为他付出一切,心甘情愿上刀山下火海。所以到头来,吃苦的只能是他自己。
爱着,痛着,受着。
贺知年感觉自己完全就是个小丑,是个局外人,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还自以为能拯救谁。所以他只是抱了王病一会儿,一再跟王病保证刘华歆会回来的,可是这有什么用?王病不是小孩,他要的糖贺知年也给不起,哄着念着有什么用,他只要刘华歆一个人。
“公子,别哭了,我去找他,他会来的,会来的……别哭了好不好?知年去把他给你找来,不要再哭了……”贺知年点了王病的睡穴,看着他满脸泪痕缓缓闭上眼睛,像只坠落的死亡蝴蝶。他把王病横抱到榻上,这个动作撕扯到他手臂的伤口,血染红了袖子,可是他已经没空去管了。
把那碗加了无欢名为治病的药端到榻边,贺知年一勺子喂过去,没喂进去多少,他快抓狂了,起身把“药”放回案上,摸了摸胸前的匕首,大步流星走出房间。
第102章 胜败(3)
岑立从屋顶落下,闪身进了无人的漆黑小道,在路上飞快奔跑,他好像能听到王病的哭声,在狂风呼啸的黑夜上空盘旋。
或许没有人能理解他们之间的情感,他们都是供人提线玩弄的傀儡,却在一次又一次的纠结错误中互相吸引,在乱世中依偎着彼此取暖生存,这是他们活下来的唯一方法。你以为傀儡断了线就是新生吗?不,如果没有操控傀儡的线——没有这世间被人一厢情愿编造出来的正义邪恶的定义,他们不可能会在一起。
“贺知年?”
突然,岑立停下脚步,他内力极好,远远就能听到脚步声。那头贺知年还在朝这里跑来,那样子就好像后面有十几条恶犬追赶。岑立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因为上次他也是这样跑去校场找他的。
终于贺知年也看到了岑立,他似乎是在确认在黑暗中的人是不是刘华歆,新郎官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应该在红光喜宴上喝得酩酊大醉,不然就是在榻上与别的女人欲仙欲死。
岑立:“你出来干什么?”
贺知年嘲讽他道:“我来给贵国太子殿下道喜啊。”
岑立:“……是不是他?”
“是啊,我觉得他真的被你惯坏了,连个假仪式都不能容忍。”贺知年自觉无趣,自嘲地笑了笑,“说什么非要让我空手而来,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百年好合,永沐爱河。毕竟我们和殿下的交情不浅,平阳郡的百姓都能多少沾点喜气,我想他常年病重卧榻,更需要多沾点。”
岑立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几步,越过贺知年,很明显是不想和他继续浪费时间。
——
如果说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和王病之间的感情,那大概就是——疯狂。病变的爱情,他爱这个灭他国家的仇人的儿子,王病也一样,只要远远看他一眼,就算下一刻会死在这没法形容的痛苦之中他也甘愿。
他们都知道这有悖人伦,人伦…是苍生的嘴口口相传的自以为是的观点罢了,而他们,早就被苍生抛弃了。所以王病只有在岑立身上才能感觉到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来。”岑立把“药”舀了一勺过去,面对这样的王病,他实在没法真的责怪他,伤害自己来让他心痛,到底是爱太深还是自找虐,岑立不知道,但是他也需要王病,就这样。这世上很多事是没有道理的,他不想自欺欺人从前人的狗屁伦理中拼凑出一个体面的借口,这样放任自己,不好吗…不是很幸福吗…
王病咬了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岑立很有耐心地保持着那个动作,眼里只有一种称为温柔的东西。王病在这样的凝视下只能缴械投降,低声说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疼。岑立知道他的毒瘾已经发作一段时间了,再不给他或许真的会有麻烦——他岑立自己的麻烦。
“阿晴,你不是说过,我去哪你都会跟着的吗?除非你厌烦了,或者我死了,我们才会分开…”岑立再一次把勺子递过去,“来,你这样难受,真的让我想现在就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