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绝接过酒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谢陛下。”
“你下去吧。”亓官牧状似疲惫的揉着眉心,摆了摆手。
“微臣告退。”安绝把酒杯放到一旁的小案上,行了礼就往外走去。
“阿绝。”在他即将跨出门的时候,亓官牧忽然叫住了他。
这个称呼安绝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从自己当上将军之后,又好像是亓官牧当上太子之后,具体的时间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陛下还有什么要交代微臣的吗?”安绝双拳紧握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闭了闭眼,转过身恭敬的问道。
亓官牧走到他身前,摊开了掌心:“朕将这虎符重新交于你手,百万大军,任你调遣,一定要拿下寒嘉关。”
这个时候还要试探吗?
安绝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垂首拒绝了:“三十万兵将足矣,陛下放心,微臣定当夺回寒嘉关。”顿了顿,沉声道:“亦将夺回丢失的所有城池!”
“好,朕在颍都等你的好消息。”亓官牧果然毫不犹豫的收回了拿着虎符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眼中流露出了一点久违的真情:“阿绝,保重。”
安绝依旧垂首恭敬道:“也请陛下保重龙体。”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却又在跨出门的瞬间停住了脚步。
“陛下。”安绝背对着亓官牧,轻声道:“此次形势危急,微臣会在天亮之前带兵离京,陛下……就不要亲自来送行了。”
亓官牧准备往殿内走的脚步一顿,半晌,方开口道:“好。”
安绝没有再多说什么,大步走进了雨幕里。
亓官牧走到他刚刚磕头的地方,蹲下身来摸着那一小片早已没有温度的地板,久久失神。
——
一月之后。
“前方传来捷报,定远将军已攻下了寒嘉关,并将寒嘉关外的一座城池也收了回来。”
两月后。
“捷报,定远将军又收复了两座城池。”
三月后。
“报……七城已收回了五城。”
四月后。
“连失的七城皆已收回,邛菀欲派遣使节前来谈和。”
……
“好,好啊,”亓官牧龙心大悦的把手里的书信和折子递给身边的太监总管,示意他交给殿内的各位大臣传阅:“不愧是朕的定远将军,安/邦定国,远退外敌,实至名归。”
“这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是啊,可喜可贺。”
“……”
一干大臣皆附和道。
“报!”殿外忽然又有一小兵神色张皇的往里闯。
亓官牧直觉不好,不自觉的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沉声问道:“何事?”
小兵跌跌撞撞的匍匐在地,将手里的书信双手呈上,悲声道:“启禀陛下,定远将军为攻下城池,孤身闯入敌营,不幸掉下悬崖……以……以身殉职了。”
“何时之事?”亓官牧沉声问道。
“最后一次攻城之时,”小兵的声音中满是悲痛:“将军以身做饵潜入敌营挟持了敌方统帅,引开了邛菀的大半兵力,我们才得以在对方群龙无首的境况下偷袭成功。可他自己却……”
“那为何此时才将消息传回?”亓官牧只觉心中一痛,怒声道。
“回……回陛下,”小兵诚惶诚恐的将身子伏得更低:“是……是将军如此吩咐的,交代须得等到邛菀的谈和文书送到之后才能将此消息送回。”
“你手中的……”亓官牧跌坐回龙椅上,右手紧紧的攥着扶手,声音微微颤抖:“……那是什么?”
小兵道:“回陛下,这是我们将军的绝笔书信,他一到军营就交与了我,说若是他不幸殉职,就将此书信送回颍都呈给陛下。”
“呈上来。”亓官牧微微苍白着脸色颤声道。
太监总管把书信呈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几乎是一把夺了过去,迫不及待的展开了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
“今天就先议到此处,退朝吧。”半晌,他一手拿着信纸摆了摆,一手扶额道。
待大臣们都散去,他才神色疲惫的看向还跪伏在地的小兵:“你们将军他……可还有留什么话给朕吗?”
“有,”小兵点了点头:“将军说,他深知自己最后的归宿应当是战死沙场,望陛下莫要心生愧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