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成书_作者:枕花眠(9)

  垂眸理了理衣摆,又接道:“高墙内无止尽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实在是令人厌烦,不若就在这偏远乡镇上做个普通人,或许还要活得畅快些。”

  安绝敛眸思索了片刻,似是被他这番话给说动了,抬脚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下,道:“普通人亦有普通人的烦恼,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皆是问题。”

  四下环顾了一圈,又语气不明道:“并不是人人都能像王爷这般,在这样偏远的镇子上都置有田产的。”

  “说起此事,”宣璟略微沉吟了一下:“我邀将军留下还另有一个缘由。”

  安绝抬眸看他。

  “此宅院……”宣璟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顿了好半天才不太好意思的接口道:“置办此宅院的银钱,一半出自将军之手。”

  “?”安绝眼中尽是不解。

  “不知将军可曾发现,”宣璟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有些不太自然的转开目光,小声道:“除了佩剑,你我身上的值钱之物皆已不在。”

  “……”

  安绝下意识的往身上一摸——

  他醒来之后思绪一直纷杂缭乱,只顾着思考宣璟救他的用意,根本就没空去在意那些身外之物。这才发现身上除了之前的那把匕首和宣璟丢给他的佩剑,几乎是空无一物了。

  他在怀里摸索了片刻,未摸到该有之物,脸色一变,上前揪住了宣璟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一把提了起来:“我的玉佩呢?”

  宣璟眼中飞速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神色不变,淡定道:“当了。”

  像是未看见安绝越来越沉的脸色,不怕死的又补了一句:“死当。”

  “你!”安绝揪住他衣领的手直接转向了他的雪白颈项,带了几分狠劲扣住他的脖子,像是下定决心要把他掐死在手里一般,眼中更是泛出了森然冷意:“谁让你随意动我身上之物的?”

  宣璟猝不及防被他紧紧扼住咽喉,脸色在身体的自然反应下迅速涨得通红,甚至有渐渐发紫的迹象,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可他脸上的神情却仍旧是淡淡的,眼神亦是沉静平和,完全没有濒死之人应有的恐惧之态,看上去反倒有些气定神闲,仿佛笃定了安绝不会真的对自己下杀手。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就在他的脸色因为极度缺氧而即将由紫转白的时候,安绝松开了手。

  宣璟本能的捂嘴弯腰呛咳了一阵,待缓过气来,才又哑着嗓子轻声道:“若不是典当了那些身外之物换了些银钱,将军只怕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身强体健的站在这里如此与我讲话了。”

  言外之意,我是为了救你性命,才不得已而为之。

  安绝沉默了。

  半晌,才敛了怒气放缓了语调,问道:“那家典当铺子在哪?”

  “我也不知。”宣璟抬手抚平了被揪皱的衣襟,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声音还是轻缓平淡:“当日是托了翠儿姑娘帮的忙,也没多问……等等。”

  见安绝提剑转身就走,不由得拔高了声调喊住了他。

  安绝脚步未停,大步跨出了正厅。

  “且不说当日便说好是死当,店主肯不肯让你赎回,就说这赎金,将军身上可有分文?”宣璟提着茶壶往杯中倾倒,还是极淡的语气,但讲话速度明显加快了些。

  安绝的脚步果然因他这话顿住了。

  宣璟放下茶壶,又道:“看你如此珍视,那块玉佩,应是亓官牧赠与你的吧。”

  语气笃定,毫无疑问之意。

  不等安绝接话,又接道:“我听闻亓官牧自从登上帝位,稳定了朝局之后,有诸多大臣皆明里暗里的上书弹劾过你,自那以后,他便对将军便日渐疏远了,连兵符和军权也尽数收了回去,还美其名曰是因你昔年打仗辛苦,故留你在京中休养生息。”

  “若非此次我邛菀连夺了祁耀七城,怕是也不会想起还有将军这么个忠臣良将的存在吧……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对你甚为忌惮,诸多防范,一边派你出战,一边又设了个劳什子的监军对你加以掣肘。”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他如此偏听偏信,疑你忌你,可你却仍旧对他保有真心,连一块或许他都已经不记得曾送过你的玉佩都珍之重之,这是为何?”

  此话正好戳中了安绝心中痛点。

  他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一只紧攥成拳,另一只紧紧的握住了剑鞘,浑身紧绷,眼神中满是沉痛和悲哀。

  宣璟眸色渐深,嘴角轻轻勾起,若有所思的继续道:“在下不才,在昱京做纨绔时曾在烟花柳巷中听人说过这世上有一种情爱,叫做断袖之癖,指的是男子间的相互倾慕和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