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对方眼里倒映着他的脸,但那不是他。
——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傅郁”的存在。
其实知道这个人并不难,难的只不过是意识到这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罢了,在最开始那段时间里,先生总是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那时候他嘴里念叨最多的名字,就是“傅郁”。
做梦时也喊,从梦里惊醒的时候也喊,有时候看着他的时候,也喊。
而他就睡在二楼的房间外面,听先生拿他残破得不成样子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念着那个名字。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他只是个机器人而已,又不具备人才有的各种情绪,先生既然创造了他,那拿他当个替代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被先生这样粗暴地索取时,他莫名有了种偷欢的得意感,却在听见那个名字以后一瞬间掉进谷底,眼泪冒得更旺了。
说到底,机器人就不应该会哭啊,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后半个夜晚,葱葱几乎是机械般地承受着傅敛羽的对待,叫得嗓子都哑掉,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睛也哭肿,连流眼泪都能觉得疼。
先生在给他处理完以后就直接睡了,即使发生了关系以后,他们也还是规规矩矩地一人盖一床被子,中间不尴不尬地隔着一掌宽的距离。
葱葱想,他应该是刚才睡得太多了,才会大晚上的睡不着觉。
他朝傅敛羽的方向躺着,男人背朝着他,呼吸平稳,宽厚的背规律地起伏着,葱葱拿两只手指在被子上走着,一路爬过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然后一点点爬到对方背上,走到心脏的位置,绕了两圈,又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下来,走回自己身边。
安静的夜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呜咽,又被迅速掐回喉咙里去,葱葱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掐着自己的脖子不让自己出声。
动一动才知道自己腰疼得厉害,胸部擦到被单都有敏感地瞬间立了起来,后面又酸又麻,好像还有东西塞在里头,探到他身体里,把他内里的秘密全挖出来。
可惜售后服务不够好,挖出来了就扔在一边不管了。
葱葱把落到嘴边的泪液舔掉,咸得他喉咙都发苦,那颗假的心脏都被无形的手攥成了一团。
“先生,我坏掉了,我坏掉了,怎么办啊……”
他小声说着话,朝着他的背却没有别的反应,依旧规律地呼吸着。
这个无眠夜,一片死寂。
第三十七章 本章字数3249
傅敛羽领着葱葱在巷子里走着,在小家伙又一次撞上墙后,停了下来。
“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
“没,没有,嘶——”这下子挨得不清,墙上翘起的铁皮现在还在颤着,葱葱揉着额头靠在墙上,“就是有点累。”
“没睡好?”傅敛羽把他搂过来,额头碰着额头探温度,这会儿最糟糕的情况无非是小家伙生病了,今天早上他耐心地等到他日上三竿才醒来,又花了小半个下午清醒,才答应带他出来逛一圈,结果葱葱还是不在状态,“要不我们先回去再休息下,我也觉得你不该这么快……”
“不要,不要回去休息。”葱葱推开傅敛羽,脚步有些乱地超前走去,“你说好带我出来玩的,我不想这么一会儿就回去,那个人说门禁在晚上九点半,离九点半还很早。”
看着小家伙的样子,傅敛羽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不舒服了就说,知道了么。”
“嗯,走吧,走吧。”
大部分门窗都是关着的,但葱葱有注意到一些帘子后有人在观察他们,先生也和他说这儿是老城区,人口密集度实际上非常高,只不过不了解的人融入不进来,大部分新人都被排挤到了边缘地区,除非有专门的担保人带他们进来,否则闯入者在被机器人解决之前,就会被当地居民给解决了。
这个高度排外的小集体,人类在这儿体现出了出乎意料的团结和不和,悬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随时等待着崩塌。
“我们要去哪儿,先生?”
“去找一个线人,”傅敛羽低着头,似乎是靠路上留下的痕迹来认的路,“我有事情要向他确认,而且他的地盘也比较有意思。”
葱葱勉强打起精神来期待着所谓“有意思的地盘”,在一个拐角处终于出现了人影,男人浑身酒气,红着脸看向他们,手里拿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废铜烂铁,在地面上哗啦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