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阮泽淼从不主动亲近这个阿姨,父母在家的时候,他往往是呆在父母身边,父母不在的时候,就自己去草坪上玩皮球去小阁楼玩乐高,阿姨会按照妈妈的嘱咐给他送水果。
发生变故是在他六岁那年。
爸爸妈妈突然有事情去其他地方了,两天后才能回来,妈妈走之前同阿姨仔细叮嘱了细节。
阮泽淼有点舍不得爸爸妈妈,但是又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不能赖皮,他要让爸爸妈妈看到他的厉害。
可是这种决心在第二天醒来之后就没有了,他开始哭着闹着要爸爸妈妈。
阿姨没有办法,只能哄着他,可是推搡间,阮泽淼将餐桌上的花瓶砸到了阿姨的脚上,阿姨痛极了,阮泽淼不关心,还在闹。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自己的小阁楼。
小阁楼没有窗户,也就没有光源,所以爸爸帮小阮泽淼改造了小阁楼的天花板,与照明融在一起,打开一个开关,是蓝天白云,打开另外一个开关,是星河万里。
小阁楼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如果那天他没有被盛怒之下的阿姨关上整整二十个钟头的话。
六岁的孩子,根本够不到电灯开关,以往都是家里的大人来帮他开关的。
当晚心系孩子赶回来的父母在看到慌张的阿姨时心头就有不好的预感。
直到打开小阁楼的门,映着门外走廊的灯光找到了角落里抱成一团的团子。
那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从回忆里醒来,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运气好没有患上幽闭恐惧症,但是怕黑是免不了的了。
深吸一口气,阮泽淼支撑着自己有些软的腿往前跨了一步。
然后又立即缩回来。
这里已经黑到看不见路了。
要有光,不然他连第一步都迈不出来。
“要有光,要有光,要有光。”
阮泽淼不断低声念道。
突然,他不再发出声音了,他想起自己身上是有光源的!
阮泽淼冷静下来,在心里为自己竖起反向flag,呵呵别傻了,他们怎么会让你的电子手环还正常工作呢。
肯定不会亮的。
待会儿我点开电子手环肯定不会亮的。
不然选手间私下联系怎么办呢。
“不可能会亮的不可能会亮的根本不可能会亮的。”阮泽淼有开始低声不断暗示自己。
拉起衣袖的手有些发抖,他闭上眼睛,试图通过按键唤醒电子手表的显示屏。
连续不断地戳了好几下,阮泽淼缓缓睁开双眼。
有光!
虽然手环上显示着“暂时无法使用”六个大字。
但是至少有光。
阮泽淼趁着这些微的光亮打量四周。
诚如0141所言,他现在身处在一个“通道”里,通道大概有三人宽,比蜡烛还要浅的光线无法让阮泽淼看到一米之外的样子。
要这样摸索着出去吗?
阮泽淼再次上前一步,站在通道中间,没有依靠任何物体,好不容易冷静一点的他突然又开始心慌起来。
于是赶忙靠到左边的墙壁上。
他想起0141说的,入口和出口都在这里,在他进来的拿到白色门左边是一道更窄的红色的门,那么也就是说,这条跑道是一个圆?
阮泽淼这样想着,再度慢慢迈出步子。
他在心里计算着,大概走了有近十来步了,也差不多是三四米的距离。
以为有光亮会好一些的,却越走越害怕,越往前越恐慌。
阮泽淼咬牙继续。
这些年来他怕黑的毛病已经好了很多了,至少在熟悉的环境里他不会因为长时间的黑暗而恐慌。
在心理治疗师的帮助下,他学会自我疏导与适应,也做了很多次脱敏治疗。
可是为什么,现在有了光源的他反而越来越慌张,心跳越来越快。
阮泽淼不可控制地,开始神经兮兮地转头四处看。
明明这里平静地连空气都不会剧烈流动,他却觉得心里像有蚂蚁爬过。
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走。
阮泽淼半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粗气。
电子手环上还亮着惨白的微光。
阮泽淼垂头认真看了手环一阵,突然关掉这唯一的光源。
他站在原地,反复深呼吸,心中的焦虑消散些许。
为什么当我手握光源在黑暗中竟然比处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更为让我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