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十年前,天魔两界动荡,人间亦是无法安生。
彼时的青姑初到流舍,方圆百里灾情一片,到处是劫匪流寇,打砸放火,原本好好的一处地儿闹得连房子也被拆得七七八八。那些拿不走的,就被放火烧了。
这地方,一烧整整一个月,此后寸草不生。
阿四便是青姑从这群劫匪手上救下来的,那时候这片地方已经没有活人了。
青姑自知自己身份不适合收养阿四,便送到那时已富甲一方的陈毅家中托管。陈毅同意收留阿四,见他同陈家霖年纪相邻,便留他做了书童。
再详细,青姑没有多说了。
青姑虽只收养过阿四几天,却也是极其疼爱这个孩子。被陈毅收留之后,阿四亦是经常回流舍来,两人经常往来,关系匪浅。
阿四心心念念想带青姑离开流舍这荒乱之地,可如今,他再也走不了了。
正在薛鹤出神之时,雀榕忽的走上前,打量一番阿四那尸骨之后,弯腰竟从他身骨之下拾起了一枝花。此花鹅黄如碧水浮毛,蓬松似天上白云。
“冰娇花?”薛鹤一眼认出。
此时的雀榕,神情难看,脸色沉沉。苍白的唇缓缓开口,“第三支了。”
青姑见花,脸色更是沉地有些渗人,“可否借我一看?”
料她不会轻举妄动,薛鹤将手中花递给她。
娇嫩的花瓣衬地青姑双手雪白,手背上清晰的青筋脉络仿若一张网,压制地人喘不上气来。
只是握了片刻,青姑将花递还给薛鹤,神色慌张。
薛鹤问:“青姑是见过此花?”
青姑低下头,否认道:“没有,没见过。”
知道她有所隐瞒,薛鹤不再管顾青姑,转头问向雀榕,“小郎君,之前你那花是从哪里采的?”
雀榕亦察觉到了怪异,直言相告,“就在离这儿不远处的花池中。”
“方圆寸草不生,附近却有一所花池?”薛鹤问道。
雀榕倒是不觉怪异,只是说:“往日来,我所采花之处就在附近,那池子是我几个月前找到的。我见那支冰娇世间难寻,又于池边亭亭玉立,不具寒冰,特地悉心照料了一段时间。也就这些天才交到陈少爷手中。”
薛鹤低头细想,此处六界交汇,如何奇观异景都不为过。眼下问题所在之处,千千万万都指向冰娇花。既然是妖魔所为,这事儿可就不能放着不管。
此时,陈家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有气无力,指着那花说:“此花并非凡间物。”
“这花可真是怪。”垂眸瞧着那花开艳丽无半点异样,薛鹤思绪千千万,执扇探头问小郎君,“那日采花时,冰娇花当真只见一支?”
雀榕道:“此花稀有,当真只有一支。”
薛鹤少有地又正经了一回,将花递给了雀榕,“我是信小郎君的。可既然出现了第三支,可否请小郎君带个路?好让我去瞧瞧那地是否有什么怪异景象。”
仙子踏云来,一步一莲华。
此中莲华,便是冰娇花。世人都道,莲出淤泥而不染,乃世俗以外之物。而其中,冰娇花更是花中名品,其花世间鲜有,色泽纯净,养育之地更不能半点污浊,因此被奉为圣品。
此花圣洁,却接二连三出现在尸骨堆中,教人不免心生寒意。更何况,此时方值初春季。
“薛公子,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往林中走去,此地虽不远,却也走了一个时辰。
此时光影已渐渐爬上树梢头,斑驳的影子夹杂着温暖的阳光,映在那如玉的面颊上,雀榕手捧鲜花,却是人比花娇。
“啊?!”
温柔的声音将薛鹤从千丝万缕中拉回,他抬起头。枯树出新芽,草地冒绿茵,这里才是人间的春天。
“前方便是我发现冰娇花的那片花池了。”雀榕指向前方。
薛鹤走上前去,不仅是薛言跟过来,就连青姑随着一同跟到了这里。
花池在丛林处,依着一口小山泉。水源从泉水而下,漾在池中便沉了下来。四周花木茂密,繁盛似锦。
薛鹤站在雀榕身侧,两人并肩同行,“连步走来虽见了不少花木,可此地更是别有洞天。”
雀榕颇为同意,谈到花木,他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连话音也多了一丝丝兴奋,“此处依山傍水,虽与流舍相邻,却截然不同。此时春季,万物滋生,实乃天杰地灵的福地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