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过谦了。”薛鹤笑道。
“我听闻林伯搬出了余江村,为何到这里来了?”雀榕心中疑惑。余江村离缘定镇并不远,搬来搬去反而麻烦。那些早早搬离余江村的人,那都是迁到外城去了,鲜少还有在邺城里头打转的。
林伯知道他想问什么,叹了口气。
雀榕将他扶到一旁桌椅上坐下,只听林伯怏怏不快,心中很是烦恼。
“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薛鹤替他问出了口。
林伯与雀榕投缘,两人住得远,可也算是忘年交。就在前两年,林伯身子健朗,还经常到花斋坐坐。可如今一看,只是短短几月不见,好似一夜沧桑。
“也不瞒你。”林伯看着雀榕,说道,“老朽搬出余江村,确实有事。”
“是因为这阵子的大雨?”薛鹤问道。
雀榕也劝道:“林伯不必担心,余江村的传闻我们也听说过,只是寻常雨季罢了。”
林伯却不以为然,“这并非寻常的雨季,小雀儿你在邺城住了这么久,何时见过这般大雨的?”
这一问,把雀榕问懵了,薛鹤转头看他,雀榕也忽然沉默不语。
林伯又说:“天灾也好,人祸也罢了,这些人造什么孽啊!”
雀榕听出他话中意思,想是林伯可能知情,便问道:“您可是说‘龙女’的事?”
林伯一怔,吱吱唔唔,又觉得瞒不下去,“有些话,如若现在不说出来,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那个村子里,到底还有多少人敢说这些话的,老朽也不清楚了。”
“是什么话?”薛鹤嗅出了端倪,“林伯应当是知道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老朽知道,老朽清清楚楚。”林伯垂下头,双手握着雀榕,他膝下无子,是把雀榕当成自己的儿子对待的。久久知道,他只是念叨着“知道”、“清楚”,可是终究没有再往后说上半句话。
雀榕察觉到他脸上那不自然的模样,还有紧握的双手一些颤抖,他劝道:“林伯若是感觉为难,不必开口。”
林伯摇摇头,“不为难,有些话就得说出来,憋着一口气,带到棺材里去也不安心。两位公子若是感兴趣,不妨老朽讲给二位听。”
说起十年前,那时也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连绵大雨,下得昏天暗地,不分昼夜。余江村的村民为了营生,还是日作捕鱼,这事情就发生在这里。
那日在捕鱼档口,他们遇到了一个孩子,便将那孩子捡了回去,放在村长家中。后来村里其他人听说了,陆陆续续赶来,这时候就有人提起“山神祭”的事情,村中并没有人家愿意出自己家的孩子,于是又有人提议将那孩子送过去。
村长不同意,那些人就接连着来。没过几天,那孩子也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这事儿,打算逃跑。可刚跑没多远,就被人抓住了,村民将他捆了起来,关在鱼篓里。第二天大伙儿商量把人送过去的时候,那孩子脑袋上长了一个角出来,浑身皮肤带着金色的鱼纹,像是生了病。
那时候,就有人说他是妖怪。
“村长阻止了吗?”薛鹤忽然问道。
林伯看了他一眼,又是连续几声叹气,“那时候,村长不知道怎么就病了,一病不起。”
这话跟季大夫说的一样,薛鹤瞧了一眼小郎君,他还在若有所思。或者这两日来,所有线索其实都明明白白的,只要串到一起,就什么都能说明白了。
“是被下了毒。”雀榕忽然说道。
林伯也是一愣,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个一直在怂恿‘山神祭’的人,对村长下了毒,因为他不同意。”雀榕说道,“所以他又故意对村民说那人是妖怪,说他害了村长。”
林伯点点头。
薛鹤倒是有一些诧异,没想到小郎君竟会察觉到这里,便问他:“你是怎么发现的?”
雀榕抬起头,看着他说:“村长既然病了,季老大夫却没有医治村长,你不觉得奇怪吗?回来不久后,季老大夫也病了。他们应该是村长最反对将那个孩子做祭品的,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林伯没有辩驳,他默认了,“这事儿本应该是余江村的秘密。那孩子被当成了妖怪,拔去了角,捆在山洞里。他们请来了灵溪道长,做了个法阵,说是把那妖怪困在里面。”
“灵溪道长?”薛鹤没有下凡过,自然不知道凡间琐事,也是确确实实没有听过这个名号,可是总觉得似乎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