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庞深深埋入他颈项间,笑着絮絮说个不住,说得自己的双颊发烫,耳尖也红透了。雒易只觉他面颈烫逾火炙,呼吸急促溽热,胸膛内心跳如擂鼓,不由也被感染得心潮起伏,好一阵头晕目眩,咬牙道:“你、你——”
他深吸一口气,毫无力度地推了他一把,恨声道:“你既然不肯老老实实留在我身边,就不要来撩拨我!——滚开!”
沈遇竹在他颈间蹭了蹭鼻尖,笑道:“这却不劳你费心。哪天我觉得不快活了,我自然会走,谁也拦不住我——你且看着罢!”
雒易只觉气冲胸膈,眼前一阵金星直冒,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沈遇竹舒然站起身来,悠闲道:“那么,我继续给将军干活儿去了——”
他俯身吻了吻雒易的额头,笑道:“祝夜梦清吉。”
雒易暴躁地怒吼一声,一把攥住他的袖摆,把人拽入怀中,狠狠吻了上去。
第80章 母子同心
委蛇记 · 周不耽
字数:2316
更新时间:2019-02-24 00:44:38
千里之外的临淄,熏香萦绕、温暖如春的王宫椒房内,姿硕夫人正屏息凝神侧耳细听手下的密报。她染得黛青的长眉紧紧蹙起,面纱后一双苍蓝色美眸不住闪烁着,像是一对警惕的翠鸟。听罢,迟疑道:“难道经过先映的论断之后,他对沈遇竹的信任竟然丝毫无撼么?”
“夫人请勿灰心!”姿硕夫人的心腹见她那焦灼的神色,好言劝解道:“怀疑的种子一旦投下,生根壮大自是必然之势。当下沈遇竹尚有利用价值,以雒易的城府心性,即便有所怀疑,也不会在此关头贸然下手,只要假以时日……”
“时日!时日!”姿硕夫人不胜焦躁地叱责道,“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日!钟离春的敕令又能拦得他几时?你当我不知么?在临淄城市坊街巷之中,沸沸扬扬到处都在称颂他退敌救国的天大功绩,甚至议论起桓公当年遗腹子的旧事!就连朝中文武也有人被打通关节,频频来我这儿明里暗里探问雒易的身世——”
先前五国攻齐,兵荒马乱,王族们迫于攻势仓皇逃难,偏安一隅苟且度日,姿硕夫人竟未留意雒易暗中安插了人手渐渐渗进了国朝之中,四处奔走造势。举荐雒易出任将军,本意是借外敌围攻的战火与钟离春猜忌的东风,将这个两个心腹之患一同烧成一把灰烬。却想不到雒易非但没有被烧死,反倒趁势浴火涅槃、扶摇而上,摇身一变成了齐国众望所归首屈一指的人物,倒逼得她处处掣肘、无比被动。
姿硕夫人不愿再往下细想,迅速下令道:“你立刻加派人手去迎鲁国!只要他们能抢在雒易回归之前到达临淄,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就有宫人神色仓皇、小步奔进了殿内,不及通报,跪在地上磕头道:“夫人,将——”
姿硕夫人正值懊恼关头,被这一扰愈发怒不可遏,黛青的眉、朱红的唇,火星四射地迸在了一处,厉声斥道:“不识规矩的混账东西——”
话到半截就嘎然止住,壅塞堵在了喉间。姿硕夫人不自觉微微瞪大了眼,愕然瞪视着殿门前夷然迈入的高大身影,唇齿颤颤,还不及反应过来。
眼前的男子身后跟着数个神情彪悍的随扈,含笑自若走到了她跟前,道:“母亲,别来无恙?”——那无论心境如何永远无可指摘的笑容和礼仪,那与她如出一辙的碧蓝眸子——不是本该在前线羁旅难返的雒易,又是谁?
原来,为避免别有用心之人暗中迫害,雒易一面留待前线休整军队,装模作样预备出使燕国的事宜,一面暗中兵分多路,点精锐、抄小路,星夜疾行,直奔首都临淄。不出五日,便率先来到了姿硕夫人所暂住的别馆拜访。
姿硕夫人见到雒易神色自若、行动如常,更觉一阵惶恐心惊,勉强笑道:“好孩子,你……你大好了呀!”
雒易微微一笑,在她身前施施然坐下,悠然笑道:“是啊,若不是母亲延请名医为我施诊开方,我这痼疾又如何能痊愈呢?”
姿硕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讪讪笑道:“这话实在言重……”
雒易冷冷道:“哪里言重?母亲分明重金力邀先映来瞧我的旧疾,却故意让先映装作是偶然无心之举,为善不欲居功,真让孩儿感激涕零,铭感五内呐!”
姿硕夫人秀目微瞠,错愕茫然兼有之,下意识道:“先映确实不是我派人送到你身边……”话一出口,却自觉空口无凭,不能取信于人,反倒落实了自己对雒易的旧疾不闻不问、死生由之的冷漠态度,索性闭口不言。她被不期而至的雒易惊得方寸大乱,稍一停顿,便迅速镇定下来。她心内断定雒易便装来访,定有所图,又换上平素温柔舒缓的容色,款款笑道:“好孩子,你我母子同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在前线浴血奋战,我在后方日夜为你祈福,血浓于水,本就情出天性自然,谈得上什么‘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