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没有别的说法了吗?”对着沈青山,沈慕也不像对别人那么牙尖嘴利了。这是待他很好的叔伯。可是有的事儿该问还是得问清:“我先说,我是不可能给沈老头钱的。字据上写了是明年给,就明年给,大年三十我都不给。”
“什么沈老头,那是你爷。”沈青山轻斥了一句,但也知道沈慕的心结:“在我这儿就算了,当着外人不准那么叫。你是怕别人不讲究你是怎么着?”
沈慕哼哼唧唧的低下头。
“不必提前给他。字据上怎么写的怎么来,他也不敢再为难你了。”村里盖祠堂,公账上的钱用的精光,还是老村长自掏腰包借了沈老汉三百文钱。有了这三百文,他们老两口自己是能过个不错的年的。不过现在沈老二死了,沈老二的几个孩子天天上家里要吃饭,韦氏也跟沈老娘哭。沈老娘有时候就心疼侄女,会给吃的。家里就过的越发紧巴巴的。
可是一来有沈青山的弹压,二来二老自己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不太敢在找沈慕要钱了。起码最近这风口浪尖,沈老大仿佛还在盛怒之下,他们更不想来触霉头了。
沈慕想了一想:“我回去和我娘商量一下。”
沈青山点了点头,“七日之后就是吉日了,你跟你娘好好说说。”
出了沈青山家的门,沈慕就有些闷闷不乐。宋柏揣度他的神色,问道:“怎么,你不想爹进祠堂了?”
又拍拍自己胸脯:“那就不进,咱们自己盖祠堂。”
“啊?”沈慕回神,道:“……不是,我在想买山太贵了。”
宋柏:“…………”
沈慕:“祠堂肯定是要进的呀,享受族人的香火,这是我爹应该得的。干嘛要自己盖祠堂,剩下那钱干别的不好吗?”
“我就是那么跟青山叔一说。”沈慕道,“虽说青山叔不是外人吧,咱么也不能显得那么上赶着,毕竟之前村里那样拿捏我。”沈慕开启记仇模式:“现在是村里主动让把牌位放进祠堂的,咱们也得抻一抻,拿拿架子,做足了面子才行。”反正他们也不敢反悔。他们怕沈老大一不高兴再把祠堂给劈了。
宋柏:“…………”
宋柏:“……你说的对。”
两人回到家里,刘氏正拿着鸡骨头逗阿黄。阿黄还是小狗,不能吃鸡骨头。刘氏就拿着让它咬一下磨磨牙,再把鸡骨头抢回来。
阿黄咬得正欢,忽然鸡骨头没了,后腿站立去够刘氏的手。可惜个子太矮,连刘氏的膝盖都扒不到。沈慕和宋柏把阿黄当儿子养,刘氏渐渐的也找到了点儿“含饴弄孙”的快乐。
听见他们进门的声响,阿黄放开刘氏,转身撒开四条小短腿,朝沈慕扑去,呜呜的像在告状。
沈慕把小狗拎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现在狗小小的一只,可以稳稳的在他肩膀上蹲着。
“回来了?”刘氏瞧两人脸色,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买山不顺利?”
“……有点儿贵。”沈慕痛心,又对宋柏道:“买山的事儿咱们先放一放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成本更低的营生?”
刘氏麻木脸。她对儿子的抠门程度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对了,娘,村里的祠堂修好了,今天青山叔说,七日之后是个黄道吉日,让把爹的牌位放进去受村里的香火呢。”
刘氏一愣。
刘氏自己都觉得奇怪,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高兴。而是怅然若失……
就好像,沈老大要真的离开她了一样。
“这、这是好事儿呀。”刘氏磕磕巴巴道,“这是你爹他、他应该得的。”
刘氏转头往自己屋里走,弄得沈慕莫名其妙。忽然她又停下脚步,转回来问沈慕:“这次村里提什么要求了没?”
“没有。现在他们哪儿还敢提要求?就怕我爹一个不顺心再把祠堂劈了。”沈慕笑道。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喜欢村里的流言,真是太有意思了。
“嗯、嗯。”刘氏点了点头,半晌又道:“你说这祠堂会不会不结实,又塌了,把你爹的牌位也给砸了?”
沈慕终于咂摸出滋味儿来了:“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爹的牌位进祠堂?”
“没有没有。”刘氏连连摆手。“他能进祠堂是好事儿。他一辈子教了村里那么多孩子认字儿,帮了村里那么多人,他应该进祠堂受他们的香火的……”
刘氏往后退了两步:“娘没事,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