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一进门,还带了阵冷风回来。
守在床边的萧正清扭头看了一眼,对叶久川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乖乖跑去给他师尊倒水去了。
“师尊,外面冷吧?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宋离应声接过,瓷盏刚拿在手里,迎面便闻到一股幽香,正是他熟悉的伏伽茶。
叶久川看出他的疑惑,赶忙解释道:“奥,茶是我收拾不悔衣服的时候从他兜里翻出来的,藏的可严实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多抠门呢。”
宋离往床上看了一眼,不悔的脸色已经不复早晨那般难看,隐隐还有了些血色,胸膛的起伏也不似之前微弱。
“不悔怎么样了?”
叶久川道:“段谷主傍晚时候抽空来看过一次,说是已经无碍了,只还有少量余毒,喝几服药就行。”
宋离点了点头,走到床边。
萧正清见他过来,自觉的走到一边去。
宋离替不悔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啥?”叶久川凑了个脑袋过来:“师尊你去歇吧,你都忙了一天了,我俩尽在这儿闲坐了。”
“没事,你们去吧。”
“可是……”
萧正清不轻不重的踢了叶久川一脚,打断他道:“那师尊,我们就在隔壁,有事儿你喊我们啊。”
说着,就连拖带拽的把叶久川拉走了。
宋离也的确是累的很,在床边坐了没一会儿,便倚在床柱上睡着了。
宋离没敢睡的太熟,怕不悔醒来他听不见。
所以,在不悔发出第一声嘤咛的时候,他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水……”
微小的声音自干涩的唇缝中溢出,宋离心都跟着颤了颤。
他连忙起身倒了杯水,回来把不悔扶起来,小心的喂了过去。
不悔人还没完全清醒,皱着眉靠在宋离身上,无意识的浅啄着。
他喝的很小口,温热透明的水渍顺着唇角流下,晕湿了宋离胸前的衣裳。
见他喝完,宋离又轻声问了句:“还要吗?”
不悔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小声说:“不要水了……要师尊……”
宋离把瓷盏放到一边,伸手捞起被子往不悔身上裹了裹。他隔着厚实的锦被把人抱在怀里,哄慰般轻轻拍着不悔的后背,柔声说:“乖,师尊在这儿。”
不悔身体很好,许是年轻力壮,来天眼宗这几年除去自己“作死”那几次,便是连风寒都没染过。
但他又惯会撒娇,每每磕着碰着都要夸大其词,恨不得让宋离捧在手心里疼他。可真到了受了重伤的时候,他又从不肯开口示弱,便是连疼也不喊。
宋离还记得去年夏天,不悔下山一趟回来,足足有半个月没去后山找他练剑。除了每日一束梨花照旧,连人影都见不到。
宋离觉得奇怪,便亲自去岁寒居找人。刚进院子他就听见门下一个弟子,似乎是叫程义的正给不悔骂的狗血淋头。
透过小小的一道门缝,他看见不悔光|裸着脊背,正龇牙咧嘴的骂人。而那本该无暇的后背上,赫然一道狰狞的刀伤。
拿着药膏的程义瑟瑟发抖的同不悔道歉,想来是不小心弄疼了他。
宋离推门进去的时候,不悔匆忙把衣服穿上,青衣盖住血痕,却掩不住他慌乱的眼睛。
那时起,宋离才意识到,不悔平日里再怎样撒娇都是逗自己玩的。若真是碰上什么事儿了,他定会是被瞒的死死的那一个。
可眼下,不悔一个无意识的举动又不由得叫他心里一软。
宋离抚着不悔柔软的鬓发,眸光温和,他觉得自己当真是对撒娇的不悔毫无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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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人不安分的动了动,估计是被抱的太紧了有些难受。
宋离松了点力道,可那力还没卸下去,昏昏沉沉的人又自己攀了上来。
不悔的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自顾自的环住宋离的腰身,末了还眷恋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宋离愣了愣。
不悔这一蹭似乎是把自己给蹭清醒了,他眯瞪着眼睛,久睡的人不太适应屋内的光线。
宋离赶紧抬手给他挡了挡光。
但很快,宋离那只覆在不悔眼睛上的手就被人给拉下来了。
四目相接,不悔有些惊诧的看着宋离。
他似乎是对自己现在的姿势有点感慨,摇着头连“啧”了三声,叹气道:“果然是死了才有这么好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