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想,若师尊其实是一个大魔头,隐姓埋名藏身于中原武林,只为报什么血海深仇。为此他还纠结过一阵子,倘若真是如此,他是该替天行道维护正义,还是该大义灭亲惩凶除恶。
后来啊。
后来不悔便觉得自己疯魔了。
对师尊的喜欢已经深到足以让他背弃正道的地步。
他想,若师尊当真是个恶人,那他便陪着师尊一起毁天灭地,再一起背那千古骂名,最后在正道围攻下,一起死了倒也干净。反正是到死都不可能让师尊把自己撇下,几多年后,江湖上再谈起当年这场恶战,大魔头宋离的名字后,定少不了他的。
不过想归想,不悔从不觉得宋离是个穷凶极恶之人。
从初遇开始到现在,不悔从未亲眼见到宋离行过一件坏事。
对毫不相干之人尚且默默相助,对不悔更是掏心掏肺。
再看宋离那一身功法和剑术,虽然清冷决然了些,但其间蕴含的浩然正气无人能及。若这样一个人都是要叛天逆地的,那这世间恐怕再难寻到什么善人。
事有两面,正的背面是反。
不悔便觉得,宋离约莫是有着什么说不出的苦衷。
许是一个人想的太多,猜的太累,不悔又不愿去想了,左不过选择就摆在那里,结局也已经写好,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至于如今,师尊亲口捅破了曾抹去自己记忆这桩事,那总该是能问上一句的。
毕竟,他们已经在一块儿了。
在尊重对方意愿的前提下,怎么也应该,坦诚相待。
不过他对答案倒也没那么太在意,师尊肯说那自然是最好的,若不肯……他也不可能硬把人的嘴撬开,顶多就是冲上去亲两口。
身后是一阵无言的沉默,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不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宋离的手还捏在他的耳垂上。
但很明显的,宋离很快便僵住了手,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捏着不悔耳垂的手下意识的加重了力道。
指尖掐进了软肉里,刺痛感很快便传来,但不悔却始终未吭一声。
直到宋离恍惚着回过神来松开手,不悔小小的耳垂上已经开始渗血。
这么直白的反应,分明是抗拒。
“我……”宋离是少有的慌乱,他低头看了看不悔的耳朵,拧起眉:“疼吗?怎么不说话。”
不悔往耳朵上摸了摸,微微湿润的触感。
“别碰。”
宋离把不悔的手拿开,抽出巾帕轻轻的按了上去,雪白的绸缎晕开一抹淡淡的红。
“我下手没有轻重,你该同我说的。”
这种情况其实是很难得的,一般都是不悔一句接着一句不停的说,好像只要安静下来他就不舒服似的。
可现在两人却掉了个个,宋离一口气说了三句,不悔却没有出声。
他似乎是存心想让宋离也尝尝没人搭理的滋味,等待的时间越漫长,越是放大了一个人的焦虑。
直到宋离的声音低了下去,轻唤了一声:“不悔。”
不悔吸了一口气,这样小心翼翼的师尊让他止不住的心疼。
他是舍不得让宋离有一点为难,但他更愿意看到师尊对他敞开心扉。
“我在等你说。”
“不悔,我……”
宋离说的很艰难,仿佛每一个字都要经过一番呕心沥血,仿佛他说完了,这口气便彻底的断了。
他难耐的掐着眉心,指尖发颤,到最后非常生硬的说:“什么都不知道,对你比较好。”
不悔点了点头,转过身看他。
感受到不悔的视线后,宋离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子。
这样逃避的动作让不悔心里一沉。
“那丢的那些东西呢?你知道在哪里,对不对?”
“我……”宋离彻底背过身去,细微的刺痛感再一次爬上心头,他不得不掐点别的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不悔眼尖的注意到了宋离的动作,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往胳膊上掐的手拽开,火气直冲头顶:“你这是干什么?自残威胁我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毛病!”
这约莫是不悔头一次这么朝宋离发火,虽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跟他大吼大叫过,但毕竟年少,里面总有些孩子气的成分,更像是孩子同父母争执。
但现在不悔已经长大成人,他们之间甚至还有了更亲密的关系。
宋离把手抵在不悔胸口,头微微垂着,摆成一个拒绝的姿势:“这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其中有很多我也不太清楚,没法同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