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能留住宋离——
他清冷,他就炽热。
他孤单,他就陪伴。
他不肯敞开心扉,他就拿双份的感情守着侯着。
他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打动宋离,让那人临近深渊之时能停下脚步想一想,这对他来说不值得托付一生的人间,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陪他走下去。
可换来的是什么啊?
是毫不犹豫的奔向万劫不复之地。
是一次又一次的残忍决绝,硬生生将他的感情消磨的支离破碎。
不悔红了眼眶,却再流不下一滴眼泪。
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小兽,明明已经四面楚歌,还哽着最后的倔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自若,哪怕心神早已乱的不成样子。
“你在等我问你怎么解,对么?”
南烛笑了笑:“你想呢?”
“好,”不悔自顾自的点着头:“怎么解?”
“啧啧。”南烛悠悠然的将手中长鞭一点点卷起,环环绕在掌间:“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不悔转头,目光穿过无数身影,定在一抹白上。
宋离正和西吾交锋,恍惚间似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往不悔这边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隔着人山人海,可宋离却清楚的在不悔眼中看到深沉的痛与令人心惊的绝望。
宋离瞬间就慌了。
他一剑挑开西吾的攻势,利落的跃起,抬腿落在西吾肩上,然后狠狠一压。
双膝跪地发出沉重一声,大地裂开一圈又一圈。
“将离”横起,剑柄重重的敲在西吾的后脑,后者登时便昏死过去。
不悔收回视线,余光却将那纵身而来的身影看的清清楚楚。
“没用的话少说,我这人不喜欢说空的。”不悔道:“噬心蛊怎么解,你又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口气说了吧。”
南烛却只是笑:“我告诉你,不用你出卖自己,也不要你替我做事。”
不悔皱起眉。
“只要你敢,我不要你任何的代价。你甚至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诉阿离,选择权在你手上。”
白色身影越来越近,不悔不耐的催促道:“少废话,快说。”
南烛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开口依旧不疾不徐,似是不在乎被人听见。
“要解噬心蛊,先练三杀功。”南烛咧开嘴,绝美的脸上现出玩味:“功法就在我手上,你说要,我就给你。”
原来如此。
不悔了然。
的确不用再给多余的代价,练这功本身就是代价。
三杀大邪,练了就再无回头之日,为正道不容、为天下不容、为此生不容。
不悔终是笑了,潇洒不羁如浪子,不服输、不回头。
宋离落在不悔面前,只听见那人爽朗笑声和一句发自肺腑的应承。
不悔说“好”。
“你答应他什么了?”宋离从未如此着急过,不悔的样子让他没底,让他害怕:“不悔,你别听他的,你信我,别信他。”
不悔冷眼望过去,目中的寒凉叫宋离轻颤:“我信过。”
宋离急切的抓住不悔的手,无措的喊着他的名字:“不悔……”
不悔没动,只是视线下移,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竟觉无边讽刺:“但是你太自私了。”
宋离愤然转身,带着明显的怒意,拿剑指向南烛:“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竟是面红耳赤,是深深痛恨。
不悔接着说:“你眼中只有自己,或许还有很多,但我是最后一个。”
“可是我不想永远都做最后一个。”不悔垂下眼:“我们俩,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宋离弃了剑,狠狠扣住不悔的肩膀,指尖用力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毫无章法的试图劝服不悔。
在中原他是纤尘不染的伏伽真人,杀伐决断。
在奉川他是不服管教的白鬼护法,人人忌惮。
但在不悔面前,他是宋离,他有喜怒哀乐,所有的情绪,起起落落全被不悔一人操纵,连现在的失态也是。
“感情的事有公平可言吗?!”宋离吼道:“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不就够了吗?你要什么?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你活着!”不悔猛的甩开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重复着:“我要你活着。”
宋离霎时间失了所有力气,他看着不悔,嘴唇颤抖,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