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_作者:兔八啃(26)

  小喽啰颤颤巍巍交代了一通,听完之后,那夷首难看的脸色更甚。他一棒子砸在道旁的一棵树上,大腿粗的树歪歪斜斜半天,终是倒了下去。

  不悔给这动静吓得一哆嗦,忙躲到宋离身后,揪着他背后的衣角,小声问:“师尊,发生什么事了?”

  宋离被不悔突然的靠近弄的身子一僵,却因地方不对无法发作,只得暗自忍了下来。他微微偏下头,低语道:“附近的冷木,都被火烧了。”

  不悔一哂,心里暗道这忠义堂办事效率可真是快,看夷人这大惊失色的样子实在是忒过瘾。

  事出突然,夷首发了一通火之后看向宋离,目光阴狠。

  那夷首现在是一肚子憋闷,看见宋离这个中原人更是火冒三丈。他上前一步,凶狠的伸出手想抓住宋离的前襟。

  宋离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侧了下身子,无视夷首的怒气,不咸不淡的说:“我是来看病的,不是给你撒气的。”

  分明是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郎中,偏偏叫人从心底里滋生出几分说不明的畏惧。夷首的五指在宋离身前握紧成拳,他粗壮的小臂青筋暴起,俨然是在竭力克制:“若是你看不好,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宋离只是看着前路:“走吧。”

  夷首带着宋离和不悔一路走到一个多时辰前二人停留过的帐子外面,他掀开帐帘,放宋离和不悔进了去。

  刚一踏进营帐内,宋离便被扑鼻而来一股腥腐之气惹的蹙起了眉头,跟在他身后的不悔也一脸菜色的捏住了鼻子。

  行将就木的夷主乌蒙面色灰败的卧在榻上,他艰难的喘着气,眼睛半开半合,浑浊不堪。暑气缠体,极速的夺去了一个人的健康,被厚实绵软的垫子一衬,显得他更加枯瘦了。

  宋离朝夷首看了一眼,命令道:“把帘子拉开,透透气。”

  夷首抬了抬手,立刻有人上去把帐帘掀了起来捆在一边。

  晚间清新的空气一股脑的从外面钻了进来,宋离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等帐子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散尽了,才抬腿走了过去。

  夷人小将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宋离不客气的坐下。他朝着乌蒙的脸端详了片刻,既不搭脉,也不问诊。直接从胸前拿出那卷银针,挑出最长最粗的那根便要往人身上扎。

  不悔在旁边看的一阵心惊。

  “等等!”夷首不放心的打断宋离:“你就这么看两眼便行了?”

  银针离乌蒙面上的大穴只有丁点距离,宋离顿住手:“信不过我便另请高明。”

  夷首负气般背过身去,不再多言。

  宋离拿针很稳,扎针时也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套银针快准狠的插入乌蒙身上各个要穴,等他最后一针落成之后,方才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乌蒙突然浑身抽搐起来。

  宋离适时的站起身,还不忘招呼不悔往旁边站一站。

  几个夷人不知何故,惊的手忙脚乱便上前来按住抽搐不止的乌蒙。

  “这是怎么回事!”夷首大惊失色,本就怪异的口音,连声音都变了调。

  宋离摇了摇头:“等着。”

  “等?等什么!等死吗!”

  夷首愤恨的走了过来,作势就要打宋离,床上那人忽然猛的一个震颤,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不悔明显被这架势下了一跳,只当是宋离胡乱扎针把人给扎坏了。他紧张的抓住宋离的衣袖,不安的唤了一声:“师尊……”

  “无妨。”宋离的声音很低,似是带着和风,听起来让人很是安心:“死不了。”

  吐完血后,乌蒙又低低的喘了几口气,浑浊的眼睛倏而间清明起来,竟有力气拂开上前搀扶他的小将,自己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他的目光渐渐聚焦在站在一旁的宋离身上,只觉此人虽一身素衣却周身仙风道骨,再仔细看竟觉有几分眼熟,但偏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只当中原人都是一个长相罢了。

  “塔木措。”他喊住魁梧高大的夷首,指着宋离:“这是什么人?”

  塔木措见乌蒙复而好转,大喜过望。连忙上前伏在他床头边,恭敬道:“夷主,这是中原的郎中,抓来给你看病的。”

  “哦?”乌蒙精力不济,想扬眉毛都扬不起来,索性轻笑一声:“倒有几下子,留他一命吧……咳咳咳……咳咳……”

  话音方落,乌蒙忽而猛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命都咳进去似的,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