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把头从被子里抬起来,眼神的泪痕有些干了,不舒服地粘在脸上,两边脸颊憋的通红:“我没有难受。”
“那怎么了?”王爷皱了皱眉,看着小美人的脸,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呢?让我直接走了,不是更好了?”
半晌,小美人沙哑的嗓子里挤出一句支离破碎的话。
王爷瞳孔紧缩,一个健步冲到床榻前,俯下身直接掐住小美人的下巴,声音冷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美人别过眼,垂着眼帘,不说话,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角又滑下来,沿着之前走过的路。
“说话,什么意思?”王爷眼神愈发阴冷,“你想离开?就这么想?”
小美人还是一言不发。
“好、好。”王爷松开了手,退后一步,冷冷地俯视着他,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把小美人扎了个对穿,“既然要走,你便走吧。”
我之前说过,是最后一次了。
你若还是想离开……若还想。
王爷暗暗地在袖子里捏了捏拳,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拂袖离开,头也不回。
·
小美人的病魔卷土重来,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梦魇囚牢一样困住了他,他在整晚整晚里,来回闪过的都是王爷最后那一眼。
然后是他被人强行从家里带走的那一天。
他被两个比他强壮很多倍的人强行摁住双手双脚,毫不留情地拖麻袋一样往车上拖,塞进潮湿阴冷的车厢里。
最后车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透过缓缓合上的缝隙,他看见车门外母亲的眼神,冷冷的,冰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他。
像在看一个没有温度的物件,可以很随意就扔掉。
后来,他坐在一路颠簸的马车车厢里,身旁只有两团乱蓬蓬的稻草,空气里是让人无法呼吸的难闻的霉味。他靠在车厢上,几乎小死了一回。
然后呢?然后他碰见了王爷。
在他走投无路,决定拼死一搏的时候,碰见了他。
他给了他一只手,不嫌弃他的肮脏落魄,把他从陷了半只脚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不仅给了自由,还在他企图离开的时候,强硬地制止了他,告诉他,你不用离开,你可以依靠我。
王爷一点点卸下他的全部防备心,他会抱着他,即使是做爱,也会不厌其烦地安慰他,一遍一遍的安抚他、亲吻他。
从此他做他的青山,做他的松树,做他菟丝花的养料,任由他在他身上肆意吸取养分。
他把他宠坏,让他再也离不开他。
很长一段时间里,小美人几乎是诚惶诚恐,又满心欢喜地活着。这种生活是突然的、虚幻的, 他总是害怕,万一哪一天就消失了。
就这么过了很久很久,直到陈斓月的出现。
这是他第一次,又有了即将被抛弃的感觉。
陈斓月就是方才和王爷谈话的那个女子。
她和别人好像都不一样。
长的好看,脾气又好,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饶是小美人也没法不喜欢她。
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女子。
第一次见面,陈斓月看见他,就很不见外地冲过来抱了抱他,说他长的很好看,而她很肤浅,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小美人不习惯被不熟悉的人抱着,很僵硬地站在原地,拿眼睛偷偷瞄了瞄王爷,意外地看脸王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他被晃了眼,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心里跟堵了团棉花一样。
这之后,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府里的传言开始喧嚣日上,说有人听到王爷和陈斓月在说话,提到喜服、款式、定的日子之类的事情,怕是好事将近了。
那段时间,几乎是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然而王爷却一如往常,没什么表示,也什么都没有和他解释,每天晚上还是会来他房里过夜,然后抱着他进入他,纠缠一整夜。
可是小美人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心乱如麻,遣了下人,随便选了一天的清晨,没和王爷打招呼就出门上街,准备去散散心,谁知道在偌大的城里瞎转悠了半天,竟然走丢了。
他心里又急又怕,却没有办法,兜兜转转走到一间废弃的铺子,干脆坐在里面等着人来找他。若是王爷想,总有办法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