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寄宿者,”它继续改用低沉的声音说,“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会爱护你?而你呢?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为了一个所谓的情劫强行改变了自己的道,扭曲了自己的心性,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你真的喜欢这样吗?”
卓远山几乎被它说动,因此下一刻蜷缩在丹田处的心魔找到了他道心上的破绽,猛地展开身躯直奔丹田附近的经脉,准备扩大一下自己的地盘,然而它尚未抵达经脉处,就像是被火烧灼一样哀嚎着在卓远山身体里翻滚起来,细长的触须癫狂地抽打卓远山的血肉,妄图摆脱如同跗骨之疽一样的火灼。
连接丹田的经脉被一层薄薄的禁制包裹,卓远山早年收束的丹火点燃了他的心念,在心魔喜悦时给了它重重一击,把它烧出了滋滋的声音,痛苦地挣扎着,触须断得四处都是,然后又被烧做飞灰。
卓远山需要忍受的痛苦并不比心魔轻微,他又一次咬死牙关,搭在膝盖上的手先是用力抓着自己的衣服,然后握成了拳,指甲深陷进掌心,接着在掌心留下一排指甲印痕,慢慢被从抓破的掌心里渗出的血填满。
应遥迟疑地看着他的身形在半空摇晃起来,一团翻涌的红雾从他的丹田处溢出,没过几息卓远山的嘴边涌出有些发黑的血,红雾就又从他的口鼻处挣扎着溢出来,不成形状的躯体凝集成张牙舞爪的怪状。
“你说得对,”卓远山彬彬有礼地对心魔说,“我确实不喜欢这样,但和让我改变的阿遥相比,我更不喜欢你。”
心魔好不容易挤进卓远山身体内部的躯体被他粗暴地扯出来了大半,未熄的丹火在它身上烧得劈啪作响,叫它一时无法显出形状。
它茫然地挥舞着触须妄图拍灭身上的火焰,或者抽打走卓远山把它从身体里撵走时缠绕着它的灵力,从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地方发出只有卓远山一个人能听到的尖叫。
心魔用自己的挣扎作为掩盖扯掉了自己的脑袋,把它留在了卓远山的丹田后面,那一处是用劝说卓远山不要违背自己本性时,通过他露出的破绽进入他的身体的红雾形成的,那处破绽至今仍在,卓远山的灵力搜寻了一圈,把它当做了自己的力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我能实现你的野心!”它急迫地叫喊,“我能让你得到应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驱散我对你没有好处!”
心魔意识到自己中了卓远山的陷阱,他是故意向自己露出破绽,好把自己引诱到丹田上,然后又假意动摇,让它脱离伪装被他发现。它不应该看见一个破绽就喜滋滋地冲上去,它追悔莫及,从没品尝过的疼痛叫它怕得要死,简直要忘了自己还有一部**体至今仍成功地留在卓远啥体内,语无伦次地劝说卓远山,寄希望于他能被自己打动。
片刻后卓远山的心念燃尽,蔓延的丹火缓缓熄灭,卓远山身体晃了晃,张口吐出一口血。
应遥不知道何时收起了救俗剑,把梭舟停在他眼前,侍剑童子的脸从门里露出来,抬起右臂对他生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卓远山扬了一下手,把鞭梢缠在了梭舟内的桌脚上,借着长鞭的力道把自己拉紧了梭舟里,歪斜着落到地上的蒲团上,用指腹摸了一下唇角的血。
然而他忘了自己指腹上先前被剑阵的剑气割出来的伤痕还没愈合,不仅没有擦掉唇边的血,还把指腹上的血也摸了上去。
应遥跟着他进了梭舟,他看起来似乎相信了卓远山还没有入魔,至少此时没有,神色里少了两分警惕,伸手把一瓶清心丹递给了他。
卓远山却没有接,他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腰腹上的红雾,冲应遥露出了一个相当轻的笑意,旋即收敛神色,冷淡道:“不用,我不需要它了。”
“他哪来的脾气,”救俗剑愤愤不平地说,“他知道错了就得要求别人不计前嫌地原谅他?这样厚颜无耻的人真是平生仅见,让我大开眼界。”
应遥被自己的剑突如其来的掉书袋弄得哭笑不得, 脸上却不动声色,回手收起了清心丹,垂眸道:“那是什么的心念?”
卓远山几乎已经确认眼前的应遥是真的,他收敛心思,做了最后一次试探:“凡不与我同道者皆如蝼蚁,”他说,“为我炼道之火,踏脚之石。”
应遥知道这是卓远山过去的道心,皱了一下眉毛,感觉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一百零九章 唯我
应遥最开始在西雪山遇到卓远山时就已经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皆如蝼蚁”,他当然也还清楚地记得卓远山是怎么用他口中的“蝼蚁”性命威胁他主动吃下逍遥散,那段经历给了他太多磨难,教他直到今日没能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