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俗剑安静地在他膝盖上呆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愤怒地冲卓远山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剑鸣,从应遥膝盖上跳起来,威胁性地横在了卓远山喉咙前。
应遥没有阻拦自己的剑的动作,他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卓远山,冷冷地问:“傀儡术?”
卓远山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他指尖上牵连的丝线的主干正系在应遥的四肢与脖颈上,还有一些枝干密密麻麻地分出去,将他的每一处关节都谨慎地绑了起来,因为丝线是无形之物,若卓远山没有分出心神控制,这些丝线并不耽误应遥平时的行动,也不会让他察觉到任何不适之处。
但若是他分出心神控制长相思引,被控制的剑修就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他操控,坐卧吃喝均不由己。
应遥的手不受自己控制地抬了起来握住了救俗剑的剑柄,剑柄一入手应遥就察觉到了它在微微颤抖,显然自己的剑也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样镇定。
长相思引叫应遥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剑柄上,但没叫他用力握住,这种情况下他不太可能在骤然发力时准确地割下卓远山的脑袋,只好叹了口气,注视着卓远山的眼眸再次问道:“这傀儡术看上去并不太难施展,卓世叔为何往日不用?”
卓远山用没有牵连的左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鬓角,露出了一个笑意:“怎么不难施展呢?”
他声音极轻微地说:“它可拿走了我的一半寿命分给你呢。”
应遥面露茫然,好像不明白什么叫分了他一半寿命,但数息后他缓缓地握住了救俗剑的剑柄。
数道银色、束带状的镣铐从他的手肘到指节上浮现出来,深深陷入剑修绷紧的肌肉中,不过眨眼间就把关节处的骨头勒得咯咯作响,但应遥面不改色地也冲卓远山笑了一声,手肘微微用力把救俗剑剑尖往前一推。
锋利的剑尖划过卓远山的喉咙,卓远山不躲不闪,抬起手指在空中敲了两下,用一个替代之术让那伤口出现在了应遥自己的脖颈上。
应遥推出救俗剑的那一刹那他手臂上的束带骤然收紧到常人难以忍受的粗细,被箍住的肌肉下陷了将近一指的宽度,束带周围被勒出青紫色的皮肤龟裂开,缓缓渗出一丝血痕。
救俗剑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它冷静地闻了一下自己饮下的血的味道,猛地发出了一声尖叫:“阿遥?”
应遥微微垂下眼,看了一下从脖颈上淌下的染湿衣襟的血,又极轻的笑了起来。
元神乃是存想所得,道心所化,身上根本不存在任何血液,但毕竟与肉身有所牵连,肉身收到上还时元神上也会有所展现,只是不许等肉体痊愈便可恢复如初。
应遥刺伤卓远山的肉体,卓远山把伤口转移到他身上也不足为奇,就是不知道那有些奇特的水晶屋会不会再被他吓一跳。
“分一半寿命给我?”应遥收回心思,讥诮道,“卓世叔,那你又拿了多少走?”
卓远山没有回答。
长相思引依托于他的情思,有所索取,所求却并非寿数,而应遥与他同为化神修士,若他不愿意,没人能强行取走他的寿命,即使得到他的同意,也一定会遭受反噬,化神修士寿逾两千年,渡劫修士更有五千年之久,卓远山今年不过六百余岁,便是损失了千年寿命,待他晋升渡劫,仍能活到不耐烦,因此这损失和渡过情劫、收复心魔相比不算什么。
他和应遥对视片刻,目光在他握剑的手臂上停留片刻,认为给应遥的警告已经足够,于是再次动了一下手指,准备让应遥拿着他的救俗剑收回手,然而剑修的手和指着他喉咙的剑尖纹丝不动。
应遥右臂的关节已经被束带勒得变形,看上去只要再加大一点儿力道他这只手臂就会被废掉,但他脸上的笑意几乎没有变化。
“卓世叔,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没有了解我吗?”剑修忍痛问,“我看起来像是什么贪生怕死的认命之人?”
卓远山瞳孔微微颤了一下,看着应遥手臂上渗出的血丝和几乎扭曲的关节,手上操控的力道忍不住微微放松了一点儿,让剑修觑到了一个可趁之机。
应遥默默和救俗剑说了声“我对不起你”,将全身修为注入剑身,毫不迟疑地握着救俗剑把剑尖刺入了卓远山的喉咙。
血没有从救俗剑剑身上的血槽里流下来,只有剑修本人猛地被推出去数丈,后背撞在了卓远山早先布下的法阵上,喉头轻轻响了一下,沾着一点儿血污的喉咙像被利刃割开一样凭空出现了一个颇深的伤口,但没有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