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长考后的剑修不知道年岁几何,他对救俗剑的记忆基本上还停留在它把灰雾削成兔子形状上,救俗剑看见他的动作兴奋地凑上去,闻了闻油纸包里透出来的麻辣味,然后打了个喷嚏,失落地垂下了甩动的剑缨。
“怎么都是辣的!”救俗剑有点儿不开心地抱怨,“我喜欢吃甜的。”
应遥自觉把救俗剑丢在外面独自去修炼有点儿亏欠它,暂时顾不上内视自身看看晋升后都有什么变化,先任劳任怨地在芥子戒里翻它能吃的点心,然后找到了一盒豌豆黄举起来凑到了剑刃边。
救俗剑满足地闻了一会儿,剑身嗡嗡地震颤起来,看起来浑身上下都透出了吃饱后的心满意足。
应遥把剑放回剑鞘里,微微垂眸检视自身,片刻后救俗剑打了个饱嗝,一头扎进了应遥的识海,望着空荡荡的只剩零星三两道剑意的识海陷入了沉思。
被剑灵闻过味道的豌豆黄慢慢失去了颜色,接着应遥感觉手头一轻,盒里的点心已经变成了残渣,他扣上盒盖把它放回芥子戒,心神浸入元神找到了识海里的剑灵。
救俗剑对着稀少的剑意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在应遥抓住它之前像找到了事情做一样一摆剑柄,快乐地游进了他晋升时新生的剑意中,游鱼似的摇头摆尾地左碰一下右碰一下,吭哧吭哧地把自己喜欢的挑了出来,主动打磨了两下。
应遥的元神没来得及抓住它,站在救俗剑身后对它突如其来的勤奋目瞪口呆。
救俗剑打磨了一会儿后意识到了不对,它缓缓停下来,从剑意里飞出去往应遥怀里一摔,唉声叹气道:“可无聊死我了。”
应遥笑了起来:“我看你玩得挺开心的。”
剑修一边和自己的剑打着嘴仗一边把自己的身体内视了一圈,最后心满意足地把心神挪出识海捏了捏自己的上臂,感受了一下变得更坚韧的肉身,毫不客气地把救俗剑抱在怀里搓了搓它的剑柄。
“我觉得识海好像又大了点儿,”救俗剑后知后觉地说,“这次晋升感觉怎么样?”
应遥检查完了肉体,然后掀起袍子拆了肚皮上的包扎,伤口还没彻底愈合,新生的肉芽颜色显得异常粉嫩,穿在皮肉里的缝线被映衬得就有点儿丑陋,救俗剑跟着看了一眼,相当殷勤地从剑鞘里飞出来,灵巧地挑开了所有缝线。
皮肉几乎已经长到了一起,不需要缝线的牵扯,应遥把断线抽出来团成一个小毛球,又翻出之前用过的那个药膏涂在伤痕上,和也不需要的布条一起扔回了芥子戒。
“我觉得你这芥子戒回去得好好收拾一下,”救俗剑又忍不住咕哝,“你都往里面扔了多少废品了?”
应遥没有理会救俗剑的碎碎念,他把自己重新收拾好,活动了一下筋骨,把救俗剑的剑灵塞回识海让它去玩剑意,再次向着灰雾中那片空洞飞去。
剑修全力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百余里的距离不过片刻便至,他在能遥遥地看见灰雾中房屋的尖顶形状后便放缓了速度,放出神识观察了一会儿,谨慎地落在一条延伸进灰雾的小径上,再次把救俗剑握在了手里。
在他踏上小径的刹那灰雾就已消失不见,应遥转过头去看,发现来路已经完全消失,只能看见一条颇深的沟壑和其后寂静的废墟,这情形看起来有些眼熟,他回忆了片刻,想起身后是进入通天境内层前在充满光点的墙壁前看见的通天境外层的景象。
通天境外层被楚相和楚杭两人撕裂,各自取走了一半,楚杭的在西雪山外做了他的“世外桃源”,楚相的不知道放在哪里,这里显然就应当是通天境真正的内层了,应遥转回头站在原地审视了片刻,举步向前走去。
神识在这里就想和在水晶屋里一样什么都察觉不到,但剑修直觉此处并没有危险,他走着走着,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冒险借助鲮鲤爪子穿过“气泡”时看到的那个拎着灯的人。
他自认没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因此不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假的,那大概说明通天境主人在内层留了一个傀儡,或者说他本人仍在内层,既然据说楚相、楚杭两人曾进入过通天境内层,那么有“人”留在这,应该说明内层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被取走的。
应遥对通天境了解不多,他毫无头绪地胡乱沉吟了一会儿,接着想起了水晶屋的问题。
从剑修自己的判断来看,楚相的“长治”道更重修士,楚杭的“长治”道虽然看上去哪个都不重,但从手段上来看应当是更倾向于保全凡人,而秘境又暗示他得在灭凡灭仙中选一个,这绝不可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