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救俗剑鬼哭狼嚎道,“好好一只毛茸茸的白狼,就这么秃了!”
应遥看着卓远山的模样,原本有些心思沉重,闻言哭笑不得地撸了一把救俗剑,把它揪出来一起看渡劫。
何湖踮着脚眺望了雷云下半晌,磕磕巴巴地问:“他是白狼成精吗?”
“‘非我’道修士有些破丹成婴时会因为道心生出非人性的元婴,”应遥解释说,“卓远山的元神是白狼,但他不是白狼精。”
修成非人型元神的“非我”道修士的稀缺程度不亚于前些年的“入世”道修士,何湖 并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传闻,闻言稀奇地发出了一声惊叹,和应遥一起盯着形状凄惨的白狼元神看了半晌。
“他这个样子能渡过第一道雷劫吗?”过了一会儿何湖狐疑地问,“不是说渡劫前有大道馈赠吗?用哪里去了?”
应遥回答不上他这个问题,倒是柯礼转头看了一眼,为他解答道:“我之前说水晶屋中元神用秘法将一身修为灌注给他,保住了他的性命,他刚刚用大道馈赠稳固了这些修为,把它们变成了自己的。所以他现在的修为比初入渡劫的修士高出一线,而他应该还有另一套功法,可以在抛弃肉身后直接用元神修炼。仙界有类似的功法,不过他这个我辨认不出来历。”
应遥听他重复了两遍“水晶屋中元神用秘法保住卓远山性命”,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水晶屋上寄居的元神是卓远山消失多年的母亲,并且在他和卓远山厮杀时替他治疗了肉身上的伤势,并短暂地阻止了长相思引对他的控制,接着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卓远山微微低头看了一眼从白骨爪尖上浮现出来的长相思引法印,然后再抬起头看了一眼对应的法印浮现出来的位置,抬爪一抓把它撕了个粉碎。
你杀我,我的母亲因救我魂飞魄散,她叫我不要恨你,我不想叫她带着遗憾走,所以我答应了她,我不恨你。狼眼中属于人的最后一点儿温情缓缓消失,他在此时此刻无比漠然地想,但我也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了。
应遥肩头上被卓远山打下的长相思引烙印透过衣服浮现出来,在他眼前化作光点消失不见,他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白狼元神的视线,而后为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兽性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这做法倒也聪明,”柯礼在一边说,“仿照灵兽化形,破而后立,若在我那时期他必成一方枭雄,可惜被今法所误,才找到自己的道心。”
应遥的眼光远不如柯礼,他既没看懂卓远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听懂柯礼的解释,只好殷切地问道:“仿照灵兽化形是指?”
“我记得你们后来叫走“湮灭自我本知以近自然”这条路的功法叫‘非我’道?”柯礼颇为耐心地点拨他说,“你知道我们那时候没有太明确的‘道’的分类,走这条路子修行的什么样子的道心都有,你看他现在是不是抛弃了自我本知,使得气息更近天地?”
应遥依照柯礼的指点观察了卓远山的白狼元神一会儿,承认他说得对,然后他就明白了自己莫名其妙预感的由来,然而不等他提出下一个问题,积攒了片刻力量的雷云轰隆作响地劈下了第一道雷霆。
即使只是威力最小的第一道,渡劫期雷劫仍绕声势浩大、威力惊人,何湖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抵御巨响对耳朵的折磨,情不自禁地升起了对能渡过雷劫的渡劫修士的羡慕和向往。
卓远山的白狼元神不躲不闪,他站在原地扬起脖子,向天张开残缺的狼吻,像狼对月长嚎一样做出嚎叫的姿态,眨眼间雷霆毫不留情地劈下,被无形之力拉得细长,被白狼吞入腹中。
雷霆在白狼只剩白骨的空荡荡的腹腔中窜动炸开,烧得仅剩的皮毛干枯焦灼,应遥仍旧看不明白他是怎么仅凭元神就化解了这一道雷劫,柯礼轻咦了一声,眼中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卓远山吞下雷霆,然后慢慢地合上了流淌着细小雷花的狼吻,身躯微微一顿,不等第二道雷劫连贯而下,便高高跃起迎向雷云。
白狼元神的身躯在半空中拉长,最后看上去竟隐约有了和雷霆同样的形状,他碰触到第二道雷霆,和他融为一体,在半空僵持片刻,劈下的雷霆便调转了方向驰向雷云。
如今的元神已经不能称为白狼,他并无定型,以应遥的眼力隐约能看见他已经和雷霆融为一体在雷云中穿行,然后又化身细雨落入海面,三道雷霆结束后雷云偃旗息鼓,落入海面的细雨向中间聚集,最后跃出海面聚成了一团没有形状可言的水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