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语者说:“可冰原部族没有巫师。”
“或许是有法师来到他们中间……”佩列阿斯沉思,继续说:“可能是某个黑法师,没想到他对魔物的研究已经延展到这一步了……”
旁边的红胡子壮汉问:“黑法师?”
火语者代答道:“学者和术士们都必须遵守学院的盟约。但有些未经注册的法师,他们不受学院管理,可能会做些危险的事,就被称为‘黑法师’。术士们日常的任务之一就有搜寻黑法师。”
佩列阿斯点头:“今晚的事我得报告学院。他们竟然能召集那么多的魔物……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们就是要杀死‘萨拉德’!该死的冰原人,自私鬼!魔物们渴望‘萨拉德’,它们的光角里充满能量,而冰原人就是想让宠物变得更强,他们毫无怜悯、道德,像野狗不知节制。他们中没有过巫师,就不知道要敬畏力量。他们是野蛮人,连文字都没有,连伊巴涅都没听说过。”一个上年纪的巫师义愤填膺,其他人纷纷应和。
火语者望向佩列阿斯,说:“您说得对,应当尽快让学院派出术士们,这事值得调查。”
“而且这里离帝都不远,周围还有不少村落……如果可以,我也想调查一下。”
“还可以通知西比尔骑士们,帝国不会坐视不管。”
佩列阿斯拿出纸笔:“对,恰好我有一位好友是骑士团长,特兰德·穆阿维亚,我这就给他写信,相信他会尽快安排。”佩列阿斯写着,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只给特兰德写,尼尔可能会生气……
“您看上去很苦恼。”火语者小心地挪动身子,让受伤的肩露在火光中,好让处理伤口的巫师看得清。
“……我不知道该给谁写信。”
“不是穆阿维亚爵士吗?”
一想到自己竟需要男孩来开导,佩列阿斯有些窘迫。
“您可以写给尼拉·伯恩阿德,让他转告给骑士团长呀,顺便说说我们今晚的相遇。”
那样的话,当尼尔满心欢喜地打开信,却发现全是工作,可能……可能会觉得这是在刻意冷落他,还专门提到新朋友来刺激他。学者敲着信纸,左右为难,不禁叹息道:“拿他真是没办法啊……”
佩列阿斯还惊奇地发现,提到那碧眼的少年,几乎每个狄恩里安人都略知一二。少年与萨拉德的战斗令人记忆犹新,他们甚至作了一支歌。扎里克唱给他听。歌中提到火语者应允少年前往命运之地,也提到了少年身负重伤,从此长眠不醒。故事就终止在这里,歌者似乎并不知道后续。他沉思少顷,问:“你们保护这珍兽,因为它曾是法师萨拉德吗?”
“我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告诉我:要敬畏命运,火语者和巫师的责任是让人们心存敬畏。”
学者单刀直入地追问:“法师萨拉德之所以变成巨鹿,是因为他强行将死者带回人间,是吗?违反了万物本身的规律,他自己也受到诅咒。”
“我们的歌里是那么唱的,”年轻的火语者说,“可你不应该这样想,你是在用这个故事来指代尼拉的所作所为。”
佩列阿斯沉默。
火语者说:“如果我们认为,萨拉德变成巨鹿是可耻的事,那我们岂不是和你们一样?”
学者问:“难道你们不对此做道德判断?不会觉得大法师是‘自讨苦吃’或是‘罪有应得’……可是我读过《狄恩战功歌》,史诗里说首领狄恩为好友的事痛苦不已,并且要后人世代保护巨鹿。”
“小时候我也是那么认为的……其实现在偶尔也那么觉得,但奶奶说:火语者和巫师必须教导大家。她说过:在出生前,人并不知道自己会作为人类而来到世上,它本可能成为动物、植物、矿脉或刀刃。即便生而为人,他的兄弟也可能是石头、狼、雨。”男孩取下背上的鼓,鼓面上纹绘着世界之树。这与术士护腕的确有几分相似,佩列阿斯想。
男孩摩挲着鼓面的图案,从蛇型纹起,顺着河水般的纹理,结果最终指向了火焰的图案。他继续说:“所以巫师教导人们,不要去一味追问因果……”
“也就是说,你们巫师将自身与世界托付给偶然性。”
“而你们学者刨根问底。”
两人都笑了。
佩列阿斯放下笔,不经意地摸着嘴。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去了解迪恩里安人的世界观,截然不同的知识体系令他兴奋不已。他接着问:“那么《狄恩战功歌》里应该就不会解释……为什么大法师萨拉德会变成巨鹿?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