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阿伶,他自己救。
日中之时,琮九到了幽刹之渊与人界的边缘。
修仙界的日光明亮灿烂,幽刹之渊的晦暗天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一步踏出,两重天地。
琮九走进幽刹之渊的地界,身影被吞没在阴晦中,仿佛舍弃身后荣光,坠入无边黑暗。
天刑剑剑身光芒刺眼锋锐,在幽刹之渊的阴暗中鲜明地明亮着,仿佛能破开一切黑暗与邪恶。
司刑天君,掌六道刑罚,奉天命严惩违背规则之人。
离妆知道他会来,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鹤见站在她身边,不由出言嘲讽:“如何,你也有算错的一次。”
离妆轻笑:“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何况我又不是智者。”
“那你很愚蠢?”
“虽不极为明智,却也不如你一样蠢笨。”
“彼此彼此。”
“勿要谦虚。”
二人皮笑肉不笑地对视一眼,鹤见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半边骷髅脸,先移开了目光。
他们共事多年,时不时便这样挖苦对方,也已习惯。
“话不多说,如今司刑天君找上门来,你要怎么办?”鹤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离妆遥遥眺望远处的边界,忽而狡黠地眨眼:“咱俩也有几分交情,自然是劳烦第三尊主替我挡一挡,我还有些东西要问呢。”
说完也不等鹤见反应,离妆立刻返身离开。
鹤见:“......”
他揉揉鼻梁,颇为无奈。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短时间内,琮九已至眼前。
“不知司刑天君大驾光临,失礼失礼。”鹤见含笑负手而立,竟有几分温润公子的感觉。
可他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琮九根本不跟他废话:“把寄伶交出来。”
鹤见微微讶异:“寄伶是何人,司刑天君,就算我魔界中人都不是世人眼中的善类,也不能什么坏事都往我们身上推吧?”
他话音一落,天刑剑就架在了他脖子上,压着他的一边肩膀,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司刑天君,出乎他想象中的强大。
九重天四大天君,分掌万物命数,六道刑罚,天地规则,征战兵戈。
其中最强的,就是司刑与司战。
鹤见虽是魔界第三尊主,但若是跟琮九硬碰硬,是万万不能的。
他向来惜命,见情形不对心里将离妆骂了千百遍,面上仍带笑意,伸手朝旁边一指:“第七尊主魅魔干的坏事,冤有头债有主,您是司刑天君,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琮九收回天刑剑,往他指出的方向走了。
鹤见松了口气,一点给离妆报信的意思都没有,若非琮九不是弑杀之人,他刚刚就会将鹤见斩于剑下。
离妆这丫头可是让他受惊的罪魁祸首,魔界之人本就没什么同僚之情可言,鹤见是个记仇的,巴不得琮九能帮他收拾离妆一顿,又怎会提前报信?
他拍拍刚刚被天刑剑压过的肩膀,风度翩翩地往自己的领地走。
天气不错啊,鹤见抬头看着隐晦如旧的天空,漫无边际地想。
寄伶醒得很早,醒来之后知道自己处境,也没有如何挣扎,一个人坐在窗边,不发一言。
离妆回来的时候,他还在窗边坐着,精致的侧脸美如画中人,离妆在看到他眉目时恍惚了一瞬。
他的眉眼与陆澈实在太像,若非知道寄伶来历,离妆甚至要以为陆澈是寄伶假扮。
“寄伶,这么多年过去,你我都变了。”离妆站在他身旁,右手扶上他肩膀。
寄伶察觉到肩膀上的异样,摸索着过来,握到一手白骨。
“你,你这是怎么了?”寄伶语气担忧,眉尖微蹙。
离妆低头看着自己右边袖子里露出的一截骨头,笑容讽刺:“拜我那好哥哥所赐。”
“可惜我真身已毁。”寄伶叹气,有些自责:“否则将山河珠一分为二,可助你重塑肉身。”
离妆面上无所动,心中却狠狠被震了一下。
她没想过瞒着寄伶自己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
她甚至做好了被寄伶害怕厌恶的准备。
可谁知寄伶非但没有害怕她,反而因为自己不能帮她而自责。
她不过五千年前与寄伶有一段交情,寄伶便如此替她着想,而她那同根同血的哥哥,却害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真是讽刺。
“当年之事你怕也是一知半解。”离妆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