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哥您都从哪学的手法?”
男人没吭声。
问话的少年也没多想,话锋一转,道:“单纯想炖鸡汤,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就不必放。新鲜的老母鸡过个水,顶多切块姜,直接炖就是了,炖好了放点盐即可。”
宿桢有些疑惑:“吾偶见御厨烹饪,手法颇是纷繁。”
傅藏舟表示:“毕竟是御厨,在烹饪方面当然讲究多了。我说的是家常做法,做法虽简单,味道也不会差的。乌骨鸡本身就足够鲜美了,炖汤用太多佐料,反倒遮掩了本身的美味。”
当然了,如果是八珍汤之类,做法有所不同。
瞄着汤盅,心道,就桢哥这样的水准,八珍汤什么还是别好高骛远了。
终究尝了一口。
傅藏舟当即理解了聂官家那一瞬的失态。
真是……
一言难尽。
难以想象,为什么有人把鸡汤炖得这么难喝?
不强求美味吧,可连下咽都有些折磨人,尤其在盐没放多的情况下,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天赋”?
默默放下碗,决定不难为自己的味蕾。
迎上男人平静的目光,莫名感觉到些许……期待?
傅藏舟囧了囧:
桢哥您还在期待啥?莫不是想让他夸一夸?这等违背良心的作为,恕在下做不到啊!
又不好一句话不说,便……
“我对厨艺略知一二,回头请桢哥尝一尝我的手艺,如何?”
宿桢微怔,少刻摇了头:“毋需劳累小舟。”
傅藏舟不在意:“谈不上劳累,我好久没下过厨了,也有些手痒。”
实际上他对烹饪,颇有些兴趣;
就是懒。
一个人做菜吃也没什么意思。
听他这样说,男人很给面子:“吾甚是期待。”
闲谈了这几句,两人遂分开,各做各的事去了。
一大盅成本不菲的乌鸡汤,被大家刻意遗忘。
主人离开后,小厮悄无声息地端走汤盅。
乌鸡汤的结局,不可说,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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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最后一天,哪怕这座冷清的别院,似乎也洋溢着喜庆欢乐的气息。
傅藏舟站在楼阁阁顶,楼阁有好几层楼高,以他的视力,足以看清莱州的全景。
一向表情寡淡的面容,此时越发添了清冷之色。
“此处风大,小舟莫要待久了。”
少年闻声回头。
不知何时,宿桢也爬到了阁顶。
刚刚想事情想得太入神。
“我不怕冷,”满不在意地回,“桢哥您知道的。”
转而道:“桢哥您快下去罢,今天天冷得很,别被风吹出病了。”
宿桢恍若未闻,声音仿佛压低了些许:“为何忧愁?”
傅藏舟愣了一愣,遂若无其事回了句:“桢哥说啥呢。”转移了个话题,“官家这是打算留这儿过除夕吗?过年京中不会很忙?”
宿桢先给出回答:“长兄做事,素来有分寸,毋需担心。”便将话题又拉了回去,问,“小舟可是思乡了?”
少年默然。
宿桢心思素来缜密,猜到他的心情也没什么意外。
且……
对方对他的来历,怕是早有怀疑。
傅白的身份,在外面作个幌子罢了。
宿桢早见过傅白本人,当然不会觉得他们是一个人;
自然,傅藏舟在对方跟前,也没刻意隐瞒什么……都知道他不是人了,再搞那么些虚的也没意思。
“嗯。”
少年屈膝坐到瓦片上:“我想家了。”
不再嘴硬辩解,坦然承认着心情:“虽然我爸妈……就是阿爷阿娘,都不要我,可我还是想家。”
明明家里也没别人,爷爷两年前就去世了。
宿桢没多说什么安抚的话,替少年捋了捋被吹乱的发丝:“思乡是人之常情。”
傅藏舟“唔”了一声。
就像桢哥说的,与其说想家,不如说他留恋着生他养他的故土。
平常没心没肺的,其实是不敢想太深;
如今逢遇佳节……
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发自本能的情感,难以自控。
覆在发顶的大手非常温暖。
少年无意识地蹭了蹭,突然有一种想倾诉的心情:“我给桢哥说说我家的事吧……”
男人轻道:“洗耳恭听。”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