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的桢哥喜欢抚摸他头发的动作都没做过。
偶尔的肢体碰触,矜持而克制。
傅藏舟作为旁观者,替“自己”着急哇!
没办法,这里的聂官家有点讨人嫌,一直想让桢哥娶老婆。
哪怕反复对自己强调,这不是他的桢哥,还是无法昧着良心表示,如果这个桢哥真娶了别人,他会不会气得暴走。
无奈“自己”实在不争气。
听说桢哥娶妻的肖像,兴致勃勃跑真人跟前八卦。
把桢哥气得拂袖而去还一脸委屈。
委屈极了,克制不住咳嗽,咳出了一口血。
鬼王大人怔了怔。
不是他疏忽,而是他跟着“自己”真真实实在此间渡过三年光阴。
一开始为变异的身体焦心过,但两年多的时间一直没出现大问题,不免有些放松了。
哪料……
肉身急遽“变异”。
差一点点变成真真正正的鬼王之躯。
排斥反应因此越发严重,阴阳紊乱,血肉承受不住。
宿桢哪里有心情跟不解风情的家伙置气,请了无数名医,甚至第一次主动进宫,拜求官家帮忙。
聂官家到底心有不忍,派出诸多御医好手。
皆无应对之法。
眼看少年一日一日虚弱,整具身体苍白到近乎透明,没人查得出他得了什么病。
鬼王大人从一开始的焦虑到慢慢平静。
果真是“历史”吧。
既成“历史”,怕是无能改变。
傅藏舟开始长久地昏睡,一睡就是数个日夜不醒。
宿桢始终守在床边,不离不弃。
直到有一天,青年忽然清醒,精神抖擞,对男人撒娇,说想吃烤鸡、想吃红烧肉、想吃麻辣鱼……恨不得点上满汉全席。
宿桢终是忍不住抬手,在青年难得红润的脸颊上抚了抚:“吾这便遣人去做。”
生病中的人有些无理取闹:“殿下好没有诚意,我还没吃过您亲手做的饭菜呢!”
男人默然,少刻,道:“舟弟且稍待。”
傅藏舟抱着被子冲男人欢快点头:“嗯嗯,我等着。”
卧室恢复了安静。
宿桢暂时离开。
少年蹭了蹭被子,低声咕哝:“好困啊……”
喉咙一阵翻涌,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咳着咳着,眼皮越发沉重。
下一刻,鬼王大人身体一轻,怔愣了片刻,先是大喜,他终于“恢复自由”了。
转而意识到甚么,回头看向床上,“自己”双目紧闭睡得安详。
如果忽视嘴角与被褥上的鲜红……
傅藏舟飘到“自己”跟前,伸手想摇醒“自己”。
手直接穿过身体。
意识到自己是鬼形态,赶紧想变回人形,发现无论如何变不了。
“舟弟……”
男人声音响起,遂又戛然而止。
傅藏舟回神,忍不住唤了声:“桢哥!”
宿桢的目光穿透他的身体,落在了床上的人身上。
沉默良久。
男人轻声道:“厨房做了一桌好菜,舟弟醒了便先吃点垫垫肚子如何?吾……手艺不佳,尚需磨炼,日后定为舟弟洗手作羹汤……”
素来寡言少语的男人,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一个人说了很久。
傅藏舟忍不住咬了咬唇。
想安慰对方,可对方不是开了天眼的桢哥,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存在。
深呼吸了一口,他将注意力转回“自己”。
疑窦丛生。
“自己”死了,在身体彻底转化成鬼王之躯的同时。
既然死了,当有阴神。
哪怕此间没有轮回,人只要存在着精神,在死亡的一瞬必然化出阴神。
然而床上只余一具空壳。
在死亡的一刹那,灵魂直接消失。
不符合常理。
当然,现在他的情况本也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自己”的死亡已成定局,纠结也没用。
傅藏舟如今担心的是桢哥的状态。
对方看似平静,一如寻常,好像床上的人还在昏睡,一有时间便守在床边,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跟“睡着”的人说着话。
直到某天,聂官家闯入,指派数十名亲兵,将不眠不休的男人打昏。
注视着床上的青年,沉默良久,下达了圣旨——
“将恒王妃安葬了罢。”
盛大的葬礼,让京中百姓议论纷纷,谁也不知一直未婚的恒王,什么时候多出了个恒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