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棍儿配破碗儿_作者:枉松(149)

  “那,那另一位呢?”风清打够了滚,顶着满头的草屑坐了起来,看着另一座坟发出了疑问。

  “嗯……”午厉满脸纠结的思索了很久,艰难地说道,“我有点算不清这个辈分了,反正就是六爷的独女,你……太太太太太太姥姥?”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这确实算不清啊。

  “罢了!”风清头痛地揉了揉头发,“反正都是我祖宗,那……这位老祖宗怎么也埋在这里呢?”

  午厉面上一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风清看出不对来,他心里冒出个很不恭敬的念头来,看着午厉还是满脸羞愧的模样,风清怒瞪起双眼,吼道:“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你怎么对得起我太太太太太太太爷爷?!你个老不死的,我打死你!”

  顺手抄起地上的一个石头,风清奋力地扔向午厉,反正也打不死,砸疼这个浪荡的老不修也是解气的。

  “不是!不是!”午厉手忙脚乱地抵挡着风清的攻击,“她是好好嫁了人的!还生了你太太太太太爷爷,要不然你们家是怎么传下来的?”

  觉得午厉说得有道理,风清粗喘一声便坐了回去:“那到底是怎么?哎?不对啊,怎么是他们父女俩葬在这里,最初的风家夫人呢?”

  “可算问到点儿上了。”午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离了风家,我便在江湖上飘了许久,约摸着两年后,有次我途径镇上,却听说风家出了大事,那风家夫人当初执意让女儿嫁入当地的贵子家,不顾女儿已经有了意中人,愣是接了那贵子的聘礼,贵子家哪能有那么好进?六爷的女儿嫁过去后便没有一日好日子,后来,那贵子勾结了当地官府,具体不知做出了什么事,六爷一怒之下,跟那贵子家闹掰了,得罪了官府和豪绅,风家的日子,自然就开始举步维艰,在这中间,那风家的夫人也没少掺和,六爷与她的夫妻情分,也已经名存实亡了。”

  午厉缓缓地回忆着,由于过去了太久,有些地方实在是记不清了。

  “啧,”风清像个局外人一样咋舌摇头,但毕竟是先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摇头叹道,“从前遭官匪勾结而致家破人亡,风老太爷本就恨透了那些恶官,所以必然不会容忍我那太奶奶竟也与官府有染,想我那太奶也只是小门户出身,竟能交际到与做官的有联系,也着实有心计。”

  午厉瘪了瘪嘴,默认了风清的说法。

  “后来,我重新寻上了风家,再见时,六爷已经苍老到满头花白了,他求了我带他和已被休离的姑娘还有快要满月的小孙子离开风家,我答应了,寻了这块世外桃源,让他们安稳地过了完下半生。”

  “嗯?”风清奇了,“人都被你拐跑了,那寒舍是怎么来的?”

  “哎呦!”午厉一瞪眼,“那些畜生都将人欺负成这样了,我是六爷的兄弟,纵然他不说,难不成我还能任人踩到他头上去?六爷在山上住着的时候,我就寻了空,下山把那群畜生给收拾了。”

  后来,风六郎走了,大姑娘也走了,风清目睹了他们父女二人的衰老和离去,再看看身边已经长大了的孩子,终究狠了狠心,将孩子送回了老园子,助他重新建家立业,那园子,便是寒舍的前身。

  午厉说完,便等着风清发表高论,哪知风清听后,却长久地沉默不语,坐在那里玩着草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午厉碰碰风清,不知这孩子又怎么了。

  风清抬头看向那两座坟。

  此时微风轻抚,日光温和,这时过境迁许多年,那两块石碑纵然已经皲裂,却仍旧好好地立在那里,可见午厉必然时时过来探望、修葺。

  “所以,即便我说了那样的话,他却怎么都不肯留下我。”

  风清在心里想着,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午厉的顾虑和苦心,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渐渐老去,明知他们是要死的,却什么都不能做,死了的便死了,没死的还要继续承受回忆和思念的煎熬,如若每个人都要在他身边死去,那即便他不病不老,恐怕从心上就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没什么。”风清摇摇头,站起身来去拉午厉,“你今日想跟我说的我全都明白了,也不必再多言了,逝者在这里长眠,打扰的时间长了也不好,我们走吧。”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钻回了山洞。

  午厉笑笑,跟在他身后往回走着,心里感到了久违的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