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瑜闻言,激动道:“臣无意之中发现了天子之树!”
慕容棠疑惑道:“哦?何为天子之树?”
魏子瑜转过身,指着身后高大的树干惊喜道:“皇上您看,这棵海棠树的树干上裂纹尤其多,臣一时好奇便仔细看了看。结果细看之下才发觉,这树干上的裂纹,竟然是天子名讳,这岂不是天子之树?”
慕容棠闻言也觉惊奇,便走上前去,轻抚着那些裂纹的纹路,裂纹虽有些歪扭,但细细看去,果然是‘慕容棠’三个字。
魏子瑜接着说道:“臣听闻,在民间素有凿木刻字的习俗。将两个相爱之人的名字刻在同一棵树上,以求长相厮守、姻缘长久。但此树未经凿刻竟然能够自行长出天子之名,这一定是上天感知到天子才德,因而降此祥瑞,这是国运恒昌的吉祥寓意啊。”
慕容棠苦笑道:“世间‘天降祥瑞’之说,无非都是为了掩饰一些真实目的而编造的假象,实在荒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如他一般迷信此道。”
魏子瑜不解道:“恕臣愚钝,皇上说微臣是像谁?”
慕容棠不语,抚着自己的名字,看着那裂纹,心道:怎会是未经凿刻呢?
在自己的名字之下,还有一小块歪扭的裂纹,那显然是一个未刻完的‘傅’字。
忽然之间,一种难以言说的莫名沉痛的情绪冲击上心头,沉闷,钝重,万仞高山倾塌一般的滚落碾压在心口,压的慕容棠喘不过气。
慕容棠将魏子瑜带回了书房。
子时过半,慕容晖前来探视,被荣喜拦下,荣喜轻声道:“皇上已经歇息了。王爷有事,明日再来吧。”
慕容晖看了一眼寝殿,见寝殿内烛火已熄,于是低声问道:“魏子瑜可还在?”
荣喜闻言摇摇头,道:“皇上只让魏太傅陪着读书,一起用了晚膳。皇上今日,一整日都与魏太傅在一起,谈古论今,下棋作画,相处的很愉快。可不知为何,将要歇息时,皇上却命魏太傅退下了。”
慕容晖闻言,微微皱起眉头,轻叹一声。
荣喜道:“王爷不必灰心,这才第一日,皇上也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来日方长。皇上自登基以来,整个人虽看似平静,其实奴才感觉的到,皇上心里一直苦闷着。皇上身边的确需要魏太傅这样一个人陪着。不过说实话,奴才今日第一眼看到魏太傅时,着实吓了一跳,险些御前失仪。直到此刻,奴才这心里头还砰砰的乱跳个不停呢。魏太傅整个就是......亏的王爷竟真的能找出这么一个人来。”
慕容晖道:“人有相似,天下这么大,只要是想找,总会找到一两个相似的出来。只是,到底不是心底的那个人。”
荣喜笑道:“王爷有所不知,那个魏太傅虽然年纪小,但是胆子可大着呢。”
慕容晖道:“哦?他可是做了什么出格逾越的举动?”
荣喜避开身旁的太监,走到慕容晖身前,一手掩口小声道:“今晚魏太傅伺候皇上沐浴时,可是吻了皇上的,皇上虽未让魏太傅侍寝,却也并未责备。”
慕容晖闻言也是一笑,颇为无奈道:“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荣喜道:“到底是王爷懂皇上。也只有王爷肯为皇上费尽心思。王爷如今是皇上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了。”
慕容晖闻言苦笑一声,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依靠’吗?自己也想做他的依靠,可惜......
那日决战,慕容晖单枪匹马挑战傅文玉之时,傅文玉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慕容晖全然不是傅文玉的敌手,被打的遍体鳞伤倒地不起,而就当慕容晖以为自己会死在傅文玉的剑下时,傅文玉的剑却避开慕容晖的身体狠狠插进了慕容晖耳边的土地中。
利刃刺进沙石土壤的尖利摩擦声至今犹在耳畔回荡鸣响。
慕容晖问道:“为什么要放过我?”
傅文玉抓着慕容晖的领口将他半个身子抓起来,凶狠着一双眼睛,低沉道:“因为你是棠儿今后唯一的依靠。”
慕容晖踩踏着脚下的泥石小路,仰头望了一眼当空高挂的圆月,回想起那年与傅文玉立下的赌约,怅然若失。
慕容棠躺在床上,听着慕容晖离去的脚步声,起身去到书房,找出那柄镶嵌着红玉石的匕首。
借着园中的夜烛之光,将‘傅雷霆’三个字刻在了自己的名字之下。
抚着那名字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煎熬,抱着树干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