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苦口婆心的劝告,只换来了皇上扔过来的一只前朝的花瓶。
“常平,这是怎么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嘈杂与吵闹中传了过来,高无庸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陆珩修来了。
陆珩修缓步走了进来,没有理会刚刚在他脚下摔碎在他脚下的花瓶,尽管飞溅起来的碎片差点划伤他的脸。他也没有按礼请安,而是径直向着皇上走去。而明珏在陆珩修出现的那一刻就停止了大闹,一时间偌大的乾庆殿鸦雀无声。
“简之,伤到你了吗?”明珏急切地跑过来检查,步伐之稳倒不像是一个喝醉的人。
“你们这帮狗奴才……”明珏气急败坏地骂道,可是话说了一半便又止住了,其实就算是陆珩修真的受伤了也应该是他的错才对,跟他口中的狗奴才们没有半点儿关系。
常平在从肃州起就一直跟着明珏,自然是最清楚他们两人关系的,他知道陆珩修是明事理的人。于是他不失时机地说:“陆大人,您劝劝皇上吧!”说罢便领着众人退下了,临走时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大殿的门。
“皇上不是小孩子了,这么还这样任性呢?”看众人都退下了,陆珩修才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任性,连你也觉得朕是在任性吗?”明珏激动之下抓住了陆珩修的胳膊。“难道你也愿意朕去娶那个女人吗。”
“皇上,这不是臣愿不愿意的问题,也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这是你的责任。”陆珩修并没有直接回答,因为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清楚问题的答案。
“朕不管,朕只要你一个人,什么皇后,什么后宫佳丽,朕统统都不要去理。”明珏一向克己复礼,他自小便在这宫廷倾轧中苟活,后来历经千难万险才顺利当上皇帝,是以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现下这副模样,想必是真的有几分醉意,并不全然是要借酒闹事。
“皇上,隔墙有耳,有些话您不该说的。”陆珩修压低声音说道,眼睛撇了撇门口。
明珏哪里不知道外面有的是太后派来监视他的人呢?只不过他压抑了太久,终于忍不住罢了。其实他娶后纳妃本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最令他反感的是他要娶的是段沐嫣。这个女子依仗着自己祖父的权势,又蛊惑了太皇太后强行让自己娶她。这样的女子教他如何接受。
“简之,你若是个女子该有多好,朕一定会让你做朕的皇后。”
“皇上说笑了,就算臣是个女子,也是罪臣之后,比不得皇后身份高贵,怎么可能做得皇后。”陆珩修不禁在心中苦笑。明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他小时候。
“可是朕爱的只有你啊!简之,朕做了人间最尊贵的帝王却还是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生吗?
那这皇帝做得还有什么意思,朕一直以为只要朕得到了皇位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了。现在看来朕做得还远远不够,朕得到的只不过是这个位子而已,只有当朕把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都拿到手中的时候,朕才能够随心所欲吧!”明珏说着,陆珩修分明看见了他眼底燃烧着的光。
上一次见到明珏这种神色是在他说要保护身边的人,再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时。不知道从什么什么时候他已经渐渐接受了明珏深爱自己的观念,或许是因为明珏在他耳边说了太多遍,或许是他对他的恩宠太多,又或许只是因为陪伴的时间太长。但是他不得不告诫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或许也是明珏的错觉。
明珏如今是皇帝了,今天是他的大婚之夜,娶的是三朝元老的嫡亲孙女,正经的大家闺秀,名门小姐。可他呢,且不说他是罪臣之子,论年龄,他比明珏还要大上六岁,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男子。
皇帝独宠后妃,最多不过是后宫中人多些怨言罢了,可是皇上要是为了一个男子疏远后宫,甚至是致使无嗣,那简直难以想象。所以还是不要抱有不该有的幻想了,不然到最后伤的还是只有自己罢了。
有诗说“情到浓时请转薄”,更何况这个人现在是君王了。帝王的情又有几个人能够自始至终地牢牢抓住呢?
“皇上,还是去坤和宫吧!”陆珩修再次劝道。
如今明珏刚刚登基才三年,正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刻,他可不想再惹什么是非。毕竟皇后是段文正的孙女,太皇太后那里的责怪撇开不说,若是被段文正拿住错处,到朝堂上说事怎么办。
“简之,你别再逼我了,这些天我应付那些大臣已经很累了。今天你就当是开开恩,让我放纵一次吧。”明珏软了语调,说得也十分可怜。陆珩修思及他登基以来,诸事繁杂。先帝留下来的朝堂更是深水一潭,不可见底,也不好再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