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珏这次没扔,把陆珩修叫过来看了看。
陆珩修看完了折子也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风波,一来是因为这位大学士所奏的确是事实,而来是因为陆珩修和这位大学士还有几分过节。当初在翰林院时这位大学士就瞧不上自己,后来自己升迁之后想必他的心中也是多有怨愤。
这位老兄参奏自己,实在是情有可原。
陆珩修也没替自己分辨,当着明珏的面全认了,还承认当初不惜栽赃也要先拔掉礼部和户部就是想给自己空个位置出来。说完了又堂堂正正地跪下了,求着明珏给个恩典。
明珏没多说什么,把大学士那封洋洋洒洒三千字的奏折也扔进了火里。
实在是参奏他的人太多,他都习以为常了。陆珩修一向敏锐的直觉也没探查到这次潜在的危险,以及隐藏在无关人员背后的幕后推手。
翰林院的那位大学士,是明睿帝三年的进士,那一场的监考正是段文正。只是那位老兄为人耿直,从不参与党争,连恩师的拉拢都一概拒绝了,因此陆珩修这个才回京没几年的人,根本联想不到这个酸儒居然和段文正还有联系。
说来段文正不愧是官场的老狐狸,在察觉到陆珩修的背叛之后,他并没有立刻进行反击,反而耐住性子等待着陆珩修自己露出破绽。
如今过去了两年,他终于拿到了足够多的把柄。
段文正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能够准确地拿捏人心,让原本并非他一党的人也能为他所用。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
比如翰林院的那位大学士,他本就与陆珩修有过节,只是碍于人微言轻才没有上奏,段文正稍稍提点了他两句,他就写了篇三千字的奏折。
不得不说这法子实在是高明,毕竟陆珩修得罪过的人也不少,大大小小的罪状加在一起也有点儿分量了。
大学士的奏折虽然被烧了,可是这并非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没多久参奏陆珩修的折子就像涨潮一样爆发了,并且如燎原之火一般愈演愈烈,等到最后参奏陆珩修几乎成了一种潮流,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奏上一本,显示自己不甘落后的积极。
折子多得明珏烧不过来,也没法儿烧了,毕竟像是御史台联名上奏,翰林院七人血书还有地方大员以及内阁联合上书的折子,就算明珏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地烧毁。
勾结地方官员结党营私,捏造伪证栽赃嫁祸,假传圣旨构陷大臣,纵容家奴当街打人,闹市纵马伤害百姓,罔顾人伦秽乱后宫……
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群臣的奏折堆上来不仅淹没了为陆珩修辩驳求情的折子,几乎是要淹没了明珏的御案。
一开始的时候有大臣在早朝时当场提出意见陆珩修还会跟人辩论,等到了后来参他的人多了,陆珩修就是听着有人指名道姓地骂他是奸贼也无动于衷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垂首低眉静静地听着别人对他的污蔑或控告。
这次一时大意,陆珩修也认栽了,他知道此时再辩解也没用,能够做的只有想办法如何降低对自己的冲击。
在朝堂上争了半个月,明珏最终抵不住压力把陆珩修下了刑部大牢。
明珏关照了结果出来之前不得用刑,刑部的人不敢公然违逆圣旨,但虽未用刑却也有不少的小手段来折辱人。
冷饭馊菜乃是刑部大牢的标配,狱卒时不时还要嘲讽一句:“刑部大牢可不是陆府,这可比不得皇上御膳房里的饭菜,陆大人就将就吧。”然后在转身的时候再狠狠地啐上一口,骂一句“什么玩意儿。”
陆珩修也不费力同他们计较,这些小人物在他眼里不过死蝼蚁,即使他下了大牢也瞧不起的蝼蚁而已。
第78章 未知旅程
陆珩修进入刑部大牢的三日后,子夜时分。
“陆大人,陆大人快起来,皇上来看你了。”狱卒低声叫唤,陆珩修才从狰狞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不知怎么地,他梦见了从前和明珏在东宫的日子。那年的冬天可真冷,又接二连三地下大雪,整个东宫都笼罩在阴冷潮湿的环境里。
陆珩修梦见自己抱着发烧烧得滚烫的明珏在屋子里发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太医,时间久到他的腿都坐麻了。然后怀里的人由滚烫一点点变凉,原本烧人的温度退下去,整个人冷得僵硬了。
陆珩修伸手去探明珏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气儿了。他心下又惊又俱,可就是挣扎在梦魇里醒不过来,没一会儿又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