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办法将几位长老拉拢过来,我坐在房间里空空的摇篮旁,只听到外面一片欢呼,我便知道了那结局,这场人间罕见的荒诞骗局成功了。
他将‘满’的名字换掉,‘满’的出生也被推延两周,推延到‘月希’诞生的那一天。
而‘满’这个名字则被我让渡给了我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你。
也许你已经忘记了,我心灰意冷地离开鬼兰治时对你和月希的嘱咐。
“我希望你们彼此依偎着成长,亲密无间,一同分享人世的欢乐,是亲人亦是挚友。”
我想你并没有做到。
你从小就看得出母亲的偏心,月希拥有的东西,你必须索要到一模一样的。
你总羡慕且嫉妒着月希拥有的一切,父亲的期许,母亲的关爱,你以为是他霸占了你应得的东西。
你不会知道,每当你们的父亲将年幼的他推往大人的世界像昂贵的展品供人观览时,他的恐惧。
你不会知道,每当你欢快地在庭院里跑来跑去用泥巴捉弄仆人的时候,被关在阁楼上学习女子礼仪的他的惊慕。
你不会知道,每当在无人的夜里,他跑来问我他究竟和你有什么不同时,我谎言下的悲哀。
你不会知道,恰恰你才是那个霸占了他的名字的,他为之羡慕终生的人。
他会永远希望你活得真实而精彩。
因为你是他心底最向往的人。我愿你不辜负他的向往。
月希已逝,他此生的苦痛已随水东流。
但请不必记得他,也不必记得我。
我们都已解脱。
我们三人,从此各处一方,隔海相忘。
献给我永远的爱子们。”
读罢,满捏着信纸的地方一圈涟漪似的火光扩散整张信纸,片刻之后,纸花化为灰烬。
飘荡的灰烬下落却从中凝聚成一把灰铜色的钥匙。
“雪貂,回头。”满敲敲车厢前的隔板。
“什么?”架着马车的雪貂在车厢外贴着隔板回答:“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完成整个葬礼仪式再回去?”
“仪式,空架子而已。我母亲要我给月希报仇。”满冷着脸色道。
“你母亲信上说的?”
“信上通篇没必要的煽情以及追悔往昔,她没有明说,如果不是她最后交给了我一把钥匙,我也差点信了她的鬼话。”满思索道:“月希和我母亲向来关系密切,想必月希的小动作,母亲都是知晓的。旧王都祭坛的原管辖主是侍奉提戚皇族的大祭司,伊莎凯尔,在皇族存在的时期,祭坛就已归赠于伊沙凯尔氏族,我母亲作为伊莎凯尔的后代应是拥有进入祭坛的权力,不过她在很久之前就离开了西陆,伊莎凯尔那边又无其他人接手,祭坛就此荒废。这样一想,月希能够进入祭坛的,多半也是从母亲那里获得了许可,获得了可通行的道具。”
“父亲在信中肯定提到了月希死于祭坛。母亲一定是猜到了这会和月希的计划有关,但是她不能交给父亲处理此事,她担心月希背离的意向会被父亲发现,那样不仅不能惩罚凶手,父亲还会为防自己的骗局被揭露,阻碍其他人的调查。月希不能不明不白地逝去,她只能让我去处理。同时,她也知道我和月希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先写一封抒情信,唤起我对血缘的情感,让我为她做事。不过我本人也不想就这么草草了事。月希就有千般不好,他也是我的姐……家人。”
“……你们鬼兰治家的想法都这么曲折的吗?”
“什么意思?我母亲是伊莎凯尔氏族的。”满没有理解。
“当我没说。”雪貂对这位时而机灵时而迟钝的人没有任何办法。
满敲敲棚顶:“小鬼头,魔骨还要不要了,这回我们能帮你拿回来了。”
格莱深吸一口气,从棚顶坐起:“……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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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深海之中有存在着一种神秘的生灵,它们比人类睿智,谨慎,甚至胆怯。
没有人见过它们的真实面目。
有人说它们是像鲸鱼那样的生物,有人说它们是像海底的鬼火一样的生物,还有人说它们就是海水本身。
花筏随激流飘荡,很快于水面上散架,而花筏上承载的身躯缓慢地沉入海底,高贵的锦缎如俗世的襁褓顺着海流离他的身体漂浮远去,失败的金属骨骼填补上肉体残缺的部分勉强维持着人体的完整,但那突兀的感觉仿若在人类皮肤上强行缝上一块补丁,难看而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