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也是倔强的主儿。它刚烈地一口叨住那入侵的手指。
十指连心,细微之处的痛感与全身重伤时的感觉不同,更加绵密,刁钻。没想到会弄巧成拙,格莱疼得面目纠结,他拼了命地甩手,想赶快甩掉那出乎意料的咬合力。
“狗屎!你个烂龟!”格莱忍声咒骂。被咬的那只手愈加急速地抖动。
格莱的手指使力地从龟壳下抽离,乌龟紧咬不松,跟着探出头来。
格莱咬牙坚持着将手指拔出那幽绿的龟嘴:“看到了?它多精神,根本不会闷死!”说着他用另一只手掐住它露出是软弱的头颈,捏开嘴,趁机抽出。
“赶紧拿走。”好容易脱离那只食肉龟,格莱嫌恶地直接将它甩进木桶里。
少年惊着一双流彩的眼睛,格莱感到奇特:“你的眼睛会变颜色?”
霎时,少年垂下头,再抬眼,已恢复原先的颜色:“阳光照的。”他喏喏地解释。
“无所谓了,扔掉它吧,再让我看到它,我就把它炖锅里。”格莱口头威胁一下算出了口恶气。
陌生的男子,不着痕迹地将他被咬得红肿的手指蜷进手心里,最后又回到他原来的树荫下,神态如常,一如他不曾离开。
一个怪人。
说着惹人不舒服的话。
但他不讨厌。少年暗想。
少年默然地将小龟送入水边,湖水刚漫过它的壳边,它壳下柔软的部分便慢慢舒展开来,最后在少年溜神的一刻,嗖地一蹬后肢,钻进湖水里,游远。
格莱望着少年沿着水边离去。
“我醒了。”身后忽然悄悄有声音靠近:“看什么呢?”
格莱不用回头,就知道后面的是谁,他随手指了一下远走的小孩:“你看那小孩头发是蓝色的……”
库里斯靠着坐下:“噢,很漂亮。”
格莱转回脸,凝视着眼前的人:“还是红色顺眼。”
库里斯瞄了一眼自己的发梢,回望着格莱:“我该说什么,我的荣幸吗?”
格莱嘴角不自觉上扬:“你醒了怎么不坐在马车里叫我,你不怕晒了吗?”
“比起这个。”库里斯抬手遮着灼烈的阳光:“某人撕心裂肺的痛呼更难以忍受。”
“什么?我才没疼得乱叫!我怎么可能……唔……”格莱声调顿起,试图掩饰的话语被对方以唇拥堵。
很久,库里斯的气息稍离远一点:“好点了吗?”
“……好多了。”不得不说,亲吻带来的镇静和镇痛的作用对格莱而言,屡试不爽。
“奶酪味。”格莱舔舔嘴角:“你看见桌上的蛋糕了?”
“是的。”库里斯一双灰眸盛盈着阳光:“他家的蛋糕很难买到,格莱肯定是起早排队为我买的。”
“没有特别起早。你喜欢就好。”格莱心中有虚,故作无意道:“就当我差点忘记纪念日的赔礼了。”
库里斯神情一顿:“不可能。”
格莱丧气道:“你还要我做什么才肯忘记我的这一次小失误。”
“再买一份。”库里斯不可能错过这么好的予与予求的机会。
“……我买的是三顿的量。”格莱看着这个喂不熟的奶酪怪物:“你全部吃掉了?”
“三顿吗?完全没有感觉。”库里斯惊讶道:“糟糕,我变得这么能吃,是不是怀孕了。”
“……你讲的是什么烂话。”如果这是玩笑,那对格莱来说实在太低劣了。
库里斯却笑起来,抬起手就要将格莱搂进怀里。格莱一挡,被咬肿的手指十分脆弱,稍稍使力,丝丝缕缕的微痛就被放大数倍地锐利地刺进心尖。
库里斯发觉面前的人神情一闪而过的异样,他低下目光,正瞧到红涨起的手指。
“怎么了?”库里斯紧起眉,将格莱的手拉近。
格莱简略地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
库里斯怜悯地注视着那泛青红的指尖,他对格莱经受的无妄之灾既心疼又好笑。
他握起他的手,手心熟悉的温度令他忆起上一个的夜晚,这双手曾让他极尽舒缓愉悦。
库里斯像受了引诱,低首含住那惹人迷乱幻想的指尖。
格莱猛地一愣,如果仅是普通玩闹的咬手指头,他不会有如此反应。这带着明显暗示性的行为,他并不是反感抵触,只是场合不对。
青天白日,他还没有这么放纵过。
“你……你也是乌龟吗,快松口。”格莱拒绝道,并紧张地朝四下张望:“会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