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策道:“咱们这位圣上,欺负你年轻,便用言语压着你。你仔细想想,他虽将太子成亲一事拿到台面上来说,最后留下的却只有你与太子两人,这便是破绽。圣上意指阿慈,但却未定下来,明面上是在试探你,暗地里是在顾及太子的态度。若是你能叫太子松口,咱们家阿慈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万幸万幸,父子俩对视一眼,齐见思忽然想到了什么:“父亲为何方才不让我宽妹妹的心?”
齐策笑了一下,轻描淡写道:“你妹妹整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叫她担惊受怕几天,磨磨她的性子也好。”
“……”姜还是老的辣。
第38章
无法无天的齐见慈终于如父亲所愿,蔫了。齐见慈甚至连晚饭都没用,母亲也不能一直陪着她,齐见思中间去看了她一趟。
齐见慈怏怏地倚在软帐里,白日里盘的双环髻早已散开,脸上没了血色又没了表情。若是在她眼下点上一颗痣,不看身形只看脸,活像扮了红妆的齐见思。
齐见思觑着妹妹的脸色,想起了父亲的叮嘱,愣是封住了口,不曾透露分毫。末了勉为其难安抚道:“阿慈,哥哥会尽力的。”
小丫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哥哥,你放心,若是实在没办法,别为了我赔上了齐家,到时候我嫁便是。”
当太子妃在齐见慈口中像是嫁给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似的,谢慎行好歹也是相貌堂堂的太子。不过他的性子,也说不出什么逗弄妹妹的话。若是陆潇,一定会一脸沉痛地说,阿慈,实在不行你就逃吧!
齐见思的三分笑意凝结在脸上,怎么又想起陆潇来了。
所幸齐见慈沉浸在悲痛中,没看到哥哥脸上那罕见的笑意。
“好好歇息吧。”齐见思起身,不自在地回到了自己房中。
今夜格外地冷,门外守着的小厮睡得迷迷糊糊,见齐见思推开门,睡意立刻烟消云散,下意识地报时:“现在还未到子时,少爷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吩咐,他就是没有困意,齐见思抬眼扫了一周:“孟野呢?”
孟野一贯睡得迟起得早,丑时才入眠都是常有的,这时候没见着他,实在有些稀奇。小厮一拍脑袋:“刚刚还在这儿的,小的去西边厢房找找小孟哥吧。”
“算了,”齐见思披了件外衫,“你就在这待着吧,我去院里散散心。”
齐见思在下人们心中就是个说一不二的角色,他既然说了不要人跟着,那就是不想要旁人跟着。
左右是睡不着,在屋里也是无趣,无非是看书写字。齐见思理好衣袍,便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府中兜起了转。
齐府虽大,住着的人却也不多。齐策一辈子未曾纳妾,这一支唯有他一个男丁。母亲闺名单一个心字,齐策为他兄妹二人起名时不仅不避讳,还将心字嵌了进去,就连母亲住的院子,名字亦是从心阁。妹妹仍住在从心阁,而前几年齐见思就搬出去了,如今一人独占一进院子。
霜雾蒙蒙,从心阁里看不见星点光亮,想必是都已经入睡了。齐见思绕路而行,也不愿往西面去,若是下人们见着他,又要挨个地行礼,实在是麻烦。
南面是荒废了许久的客房,不乏叔伯姑母常来拜访,然而都在长安城住着,是极少留宿在他家的,齐见思则更无会在府中留宿的朋友。偶有父母亲的旧友送来拜帖,客房才会发挥一下它的效用。
说不上来心间究竟是何思绪,几刻后他便下意识地向南走去,齐见思并未掌灯,南面最为寂静,能教他在黑夜里平静下来。
即便是久无人居,下人们也将南面院子里打理得极为干净,摸不着一丝灰尘。齐见思正盘算着该如何同太子交涉,被低低的说话声钻进了脑中。
许是看对眼了的下人在此处幽会,齐见思顿觉尴尬,转身往反向走去,登时听见一道声音,如同被凉水浇了一身,满心冰凉。
“说了多少次,叫我阿慈,不要唤我小姐!”
齐见思滞住脚步,什么非礼勿听,此刻都成了浮云。一个兄长的本能叫他屏住呼吸,他一定要听听是谁在同妹妹私会。
“阿慈……你不要哭了。”
袖中拳头收紧,齐见思只觉天旋地转,这男声分明是孟野!
齐见慈仍在抽噎,委委屈屈地说道:“明明小时候都是叫我阿慈的,你这个呆子,我都要嫁给旁人了,才肯唤我一声。”
孟野声音似在隐忍:“阿慈,你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