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黑，他看着现在他对面的安晟，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看不清安晟的眼神，那个大眼镜有点儿反光。
“你听不见我喊你吗？”蒋英宇心里十分窝火，“你他妈是聋的是吗？”
他的呼吸都还没有缓下来，安晟还是没说话，蒋英宇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火气为什么会这么大，他强制忍了下来，朝安晟伸手：“过来。”
安晟把微垂的头抬了抬，开口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操，这声儿怎么说得这么飘。
安晟这尾音就像是按了回响一样，听得人毛骨悚然，蒋英宇还是坚持：“我叫你过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安晟说。
蒋英宇朝安晟走了两步，骂他：“我去你妈个头！你过不过来！”
火车轨道上边儿是站人的地方吗？能不能有点儿常识！
安晟还是重复着要带他去一个地方的话，蒋英宇终于压不住火气，抬脚准备把人拉回来，可……他好像隐隐听到火车的鸣笛的声音。
而且还越来越近。
他朝安晟右手边看去，果然！
他朝安晟大喊，他朝安晟奔跑，可是，无论他怎么动，怎么叫，安晟仍旧站在那里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动不了，叫不出声，对，他动不了，也叫不出声。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梦。
与他渐渐平静下来相反的是，那列火车猛地从他面前驶过，眼瞅着就要冲向安晟，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儿看着安晟被撞，就算是知道这是自己的梦境。
他死死盯着火车，心里重复念叨着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
“操！”蒋英宇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还在，他点开安晟的电话，想了两秒还是打了过去。
响了没两声就接通了，安晟带着浓重鼻音喊了一声蒋大爷。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蒋英宇问。
安晟笑了一下说：“给你设置的专属铃声呢。”
皮~卡~丘。
“怎么了？”安晟咳了一声压着嗓子问。
“……”蒋英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什么。”
安晟现在显然脑子还不清楚，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才三点。
嗯？安晟又重新眯着眼看了一遍，是凌晨三点。
“说吧，我听着呢。”安晟闭着眼睛说。
也许是听到安晟特有的声音，特别能让人安静下来。
蒋英宇吸了一口气才说：“我做噩梦了，梦到一个傻逼要带我卧轨自杀。”
怎么喊都不理。
“那个傻逼不会是我吧。”安晟说话还带了点儿气泡音，“可是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自杀啊，卧轨应该好疼的吧。”
这理智还挺清晰的嘛……
他翻了个身，那个梦让他心里一直很难受，总感觉浑身不对劲。
“我怎么知道。”蒋英宇说，“我想救你来着。”
安晟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问：“那你救着了么。”
没救着……
安晟最后还是被火车给碾了，特别是临死的时候还在重复着那句话。
现在一想贼她妈恐怖的好不好。
“没。”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他虽然不信这些，但是这不是膈应人么。
“没事儿，不就是一个梦吗？”安晟嘟囔着说，“摸摸毛，吓不着，摸摸毛，吓不着……”
说着说着他就没了声儿，过了好一会儿，蒋英宇才说：“算了，你睡吧。”
也就是他突然抽了个风，别把安晟也给弄得睡不着。
过了几秒钟安晟终于又重新连上线，这才压低声音说：“你要不过来睡得了，我就在你边儿上，总该不怕了吧。”
他还没想到蒋英宇那么杠的一个人，竟然被一个梦给搞成这样儿，简直像个小姑娘一样。
“我怕什么了！睡你的吧。”说完这句话蒋英宇就把手机挂了，怕什么？他就没怕的。
他其实不是怕，就是心里边儿那股难受的劲儿还没散完，要说睡觉也睡得着，就是想打个电话听一下安晟的声音。
“……”安晟眯着眼看了一眼已经被挂掉的手机，有些莫名。
他是说错话了吗？
过年的这天，安晟合着蒋英宇把该买的菜都买好，又被叫着去洗菜，这大冷天的，安晟一边咧着嘴洗菜，一边竖着耳朵听蒋英宇在外边儿和老太太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