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而后在路边一个长凳上坐了下来。
我说不清我来医院检查的目的,大概是昨天想告诉S真相的时候,忽然想到,需要证据支持一下自己的说辞,又或是,在医疗发达的国外,是否存在那么小小的峰回路转的可能性。
明明当初已经看开了结局,为什么现在,却开始如此在意得失。
你要做好随时休克死亡的准备……
医生的话回荡在我耳边,本来起码还有个倒计时,头顶悬着倒数的时钟,可现在,却变成了一把转轮手枪,不知道哪一发里有子弹,每时每刻,都要做好准备。
我想到我要拿着这几张报告,跟S说,我随时都会死。
悲伤来的毫无缘由,眼泪忽然汹涌而出,我禁不住哭出了声,无法压抑自己的哽咽,半月前得知后的空茫,如今仿佛终于落到了实地,迟到了半个月的哭泣,终于到来。
我捂着脸,放纵自己的眼泪和情绪,似乎有人经过,抱了抱我,说了几句模糊的我记不得的话,还有谁,给我手心里塞了张纸巾,又在什么时候,我双手捧着一杯温热的热巧克力……
我怔怔地闭着眼亦或是睁着眼流泪,听不清看不见周围的人事,等终于从情绪中抽离,四周依旧是一片清冷,偶尔几个路人匆匆走过。
热巧克力快冷了,手心却是热的,我喝了一口,甜味从舌尖扩散开来,低头看到长凳上放着一盒蛋挞,和一只纸杯蛋糕。
我慢慢的回忆了一下,脑中有模糊的影像,老奶奶,牵着孩子的妈妈,身上有烟草味的男人……他们的脸我都没有看到,只是依稀记得他们的声音和脚步,他们是经过的路人,是施与善意的陌生人……
我从悲伤中回神,又重新找回了面对的勇气。
喝完了热巧克力,又把纸杯蛋糕吃了,我拿着蛋挞,打了辆车,前往英格堡小镇。
路上车不多,快到的时候车流多了起来,大约是滑雪季,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S定了山上的客栈,要坐缆车上去,司机在山脚下把我放下,我下了车,挖了两捧雪,往眼睛上一盖,冰镇眼周。
打开手机前置看了看,基本看不出什么异常,我才抬步往缆车方向走。
走近了,才发现暖黄的路灯下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快步上前:“你怎么下来了?”
S笑着揽住我的肩膀往售票处走:“接你呀,怕你找不到。”
买了票,我们坐在缆车里慢慢上升,英格堡小镇的全景一点点呈现在眼前,夜幕依旧可以窥见四周高耸凌厉的雪山,山间错落有致的房屋顺着地势铺开,屋顶的白雪软绵的像是棉花糖,无数窗户透出暖黄色的灯光点亮了这座白色小镇,温暖宜人。
像是世外桃源,神仙小镇,眼前多美好,不舍得移眼。
“太美了,梦境一样。”我轻轻的说。
S半抱着我,轻轻的嗯了一声。
下了缆车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凌冽寒风挂过,带来猛烈的寒意,我跟在S身后,快步往客栈走。
进到室内就迅速暖和起来,我们点了餐让送到房间,而后往房间走。
客栈还挺大的,盖在海拔1800米的山中平地上,客房数量不少。
打开`房门我就看到了对面的壁炉,旁边筐子里装着木柴,里面炉火烧的正旺,显然有一会了。
我相当惊喜,又看了看房间,面积不大,五脏俱全,木质装潢很有原始感,正对着外面的落地窗能看到飘扬的小雪,衬的屋内更显温暖。
放下背包,我把蛋挞拿出来放在炉火边加热,S凑过来在我身边蹲下。
“这是什么?”
“蛋挞,我朋友让我带的。”
“哦,房间满意吗?”S问。
我点点头,笑:“相当满意,特别是这个壁炉。”
敲门声传来,S起身去开门,把餐食端了进来,我坐在炉火边不想动,S就跟我一起面对面坐在地毯上把晚餐吃了。
酒足饭饱,我看着炉火发了会呆,拿起一只已经热了的蛋挞咬了一口。
奶香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我抬起头看向S:“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S放下红酒杯,也拿了一只蛋挞在吃,眼睛看着我示意我说。
“我快死了。”
没有犹豫,话脱口而出,仿佛飞出囚笼的麻雀,再也不必挣扎。
终于说了出来,我感觉全身由内而外一阵轻盈,虽然这句话只是个开始,但我已完成了自己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