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4_作者:麦库姆斯先生(58)

  他们来得早,和二高校门一路之隔地找了一个视野不错的车位,见停车了,祁思明这才事不关己一样地朝外抬了抬眼。

  他原想着既然动员这个活动的是个文人记者,那估计也就是嘴皮子和笔杆子的功夫了,能看到校门口小猫三两只就算顶天,谁知这一抬头却吓了一跳,不禁道,“这苏记者社会动员能力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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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九点,校门口已经被抗议家长围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大概有两百号左右,并且现在还在越聚越多,家长手拿诸如着“公开信息,还学生公道”的指示牌,背靠主干道,看似在相互聊天氛围轻松,但是显然已经摆好了预备姿势。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此时家长们情绪尚算稳定,暂时还没有出现占道堵车等交通问题。祁思明心道,怕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上午九时,路口指示标牌上架着VR摄像头亮了,显示开始全景录像,两架无人机升空,跃跃欲试地想要越过二高大门。

  人好像是在那一瞬间乱起来的,人群海浪一样聚拢而上,将校门口团团围住,隔着一道电子门,人头攒动中能看到一个瘦高的女人带着头,别着扩音器,高声对着校内喊话。学生家长一个个神情激动,纷纷跟着喊着,“陈安停职!”“拘捕陈安!”“给他们儿女一份安全!”众声喧哗里,还有诸如“要求校方开放消息权限,公开所有侵害事件”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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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言开着车窗,听着话风不对,立马问道,“那个陈安之前还有前科?”

  何小姐也是一脸紧张,手下的一打资料翻得飞起,快速答到,“不算前科,类似案件有过两起,都和原告达成了庭外和解,学校也没有给出任何处分。”

  凌言几乎是一瞬间急了,“那学校的性骚扰举报渠道呢?信息为什么不公开?案件发生的情况,侵害的性质,两年前……”

  “先生!”何小姐打断他,目光沉郁,“这些的确是硬性要求,但是他们不对外公布。”

  系统性的失败和性侵事件发生后秘而不宣的文化的形成,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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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言一下子就沉默了。

  他面无表情地僵坐了一会儿,那一刻感觉如此漫长、缓慢。战栗窜过了他的全身。

  不明原委的祁思明在后面向何小姐投去一道目光,何小姐悄悄地摇了摇头,在Utopia上悄悄传了一条两年前的新闻。

  那是当年出台的反骚扰犯性侵法案,当年VI区试行时得到本区民众的一致好评响应,包括另辟性骚扰性侵事件内部上报渠道,给予受害人专业心理救护,对学校、医院等工作人员工作处分予以公开,因性侵或性骚扰雇主职员私下和解不再被允许,有性侵记录的人会公布在社区网站上建立社区档案,Utopia会永久性标示前科,幼儿在与有性侵犯者者接触小于五米时,Utopia会有滴声提示……甚至包括昨晚任迪信誓旦旦说的那个“烈度极大的未成年人案件,知情权让位隐私权,媒体不得公开报道”。

  祁思明好奇凌言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份反骚法案就是他一力起草推行的。而今日闹到这个地步,其实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了凌言,他的法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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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哪怕是让祁思明以今天今天来看,也能看出这法案的阻力有多大。

  在男性为主导的区政府不会乐见这样巨细靡遗的法令得到推行,若以派系分,凌言属于中央派系而非地方派系,在地方行动只有举步维艰。

  何小姐发给他的新闻,附带着当时的媒体采访,问到这项法案,凌言的回答被截取出来加了黑,媒体按语评他是最良心的国会议员。

  那段话凌言是这么说的,他说他的愿景很简单,推行这样的法案只是因为不想看到那些伤心人,努力维护尊严的姿势那么狼狈,民众知情权让位受害者隐私权,他希望为有过被性侵性骚扰经历的人,还在挣扎想站出来的人,降低他们发声的社会和情绪成本,让他们不必当众自伤,不必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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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小姐作为亲历者比较清楚。当时凌言几乎算得上是孤军奋战,陪着原告一路从本区一直打到最高法院,才得以借着舆论的东风让这条法案在本区艰难降世。不是没有反对者,甚至一些持身端正的从政者、法官同样不看好,认为条文愈是细致,愈是会被时间淘汰。

  凌言当时年轻气盛,国会拉票大刀阔斧。法案得以顺利推行,一路高歌猛进,可是调子就在这一年忽然缓了下来。寒冬来得毫无预兆,人心落了下来,热切期盼的公正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