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者五感灵敏,他们早该察觉到我的到来,只是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顾忌我的存在。
片刻后二师姐擦了擦脸从大师兄怀中挣脱出来,朝我打了个招呼。
“羡渊,你也来了。
我点了点头:“……要是不方便,我一会儿再来。”
“哪有什么不方便,大家师门一场,总有各奔东西的时候。”
我看见大师兄的手仍保持着半抱着她的姿态,此刻微微颤抖。
我还是觉得不妥,直觉告诉我应该赶紧离开,他们两人必然有许多不适宜在我面前谈及的事要处理,于是我匆匆跑了。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明明没有几步路程,可突然觉得好遥远。
中庭正北,师父的院子院门紧闭,再一转头,南方小师弟的院门亦是紧闭
我想起来师父前段日子又带小师弟下山历练去了。
我心里霎时如同潮水满涨,全是酸涩,无处倾泻。
——我害怕只有我被留下。
【05】
二师姐接到赐婚诏书,师父不可能不出面。
听到师父回来的消息时我刚好下炼丹课,从百草峰上匆忙赶回去。在山间一路疾跑时,听到百草峰师妹的几声闲聊:
“惊鸿峰什么时候又多了位弟子?”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不过惊鸿峰的小师弟,真的是世间难得的好看……”
小师弟很好看吗?我猛然发觉自己对他的印象还停在多年前的白玉娃娃上。
惊鸿峰上除却师门中人,还多了几位身穿墨绿衣袍的外人。
师父同他们说着什么,小师弟站在师父身侧,大师兄二师姐不见踪影。
我看着师父与小师弟,忽然发现他们也变了很多。
明明师父还是百年如一日的清雅出尘姿态,但大抵是因为小师弟紧紧跟在他身边、两人举手投足间有说不出的默契,于是师父也不像从前远山孤岫那般高远不可接近了。
五六年时间过去,小师弟身形像柳树抽条般迅速成长,等我再度仔细打量他时,猛然发现他竟然比我还略高一些了。
当年的白玉娃娃长成了漂亮的少年人。
小师弟穿一身黑红的衣服,抱着一把长剑,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这会是师父格外喜欢他的原因吗?因为如出一辙的人形冰山?所以他们才能走得那么近吗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师父看到我进来,叫我去后山把二师姐喊过来。
于是我还没进院门,便又被叫出去跑腿了。
到了后山,却不止二师姐一人。
我站在一个小坡上,瞧见二师姐的金红衣袍在绿叶丛中晃动,刚想出声叫她,却发现她被人一把推搡到身后树干上。
我一句住手已经憋到嗓子眼,却发现推她的人上前一步,正好从树叶遮掩间露出脸来——
正是大师兄。
我便又不知该如何了。
大师兄会欺负二师姐吗?我从来只见过他们打嘴仗。
然后他们便以一种新颖的方式在我面前打了嘴仗。
我愣了一瞬,一句“非礼勿视”窜进脑海,不由自主背过身去。
我不想打扰他们,传讯的事也被我抛在脑后。我跑回自己的小院子里。
前院是师父在和外人交涉,后院是大师兄和二师姐的纠缠不休,似乎哪里都不需要我了。
我瞅着未完成的课业发呆。
满篇绪论,我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只觉得不过朝夕之间,便剩我一人被抛下了。
【06】
大师兄是修仙世家的公子,二师姐是宗室女。若非二师姐幼时身体不好被送到苍冥山来,他们大概一辈子也扯不上干系。
二师姐要走了。
这是那天那群外人与师父商谈的结果。
二师姐自那日起便把自己关在院门里不见人。我上去敲过几次门,除了第一次二师姐给了一句:“别来找我了”,便再无回应。
大师兄从没去找过她——至少我没撞见过——大师兄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成日见不到人。
反倒是师父与小师弟留在院子里的时间变多了,我一天里能撞到两三次。
师父没去劝过二师姐,我难得能与师父和小师弟在一张茶桌上坐下,也心照不宣地没提过此事。
不提二师姐的烦恼,却不能不提我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