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侍立云璟身后,取出那信来交予身后的师弟,再由她那师弟传给林修然身旁的晏城,由晏城转手呈给林修然,短短几步路,硬是转了好几道手拐了几个弯。
林修然接过信时悄悄瞥了云琅一眼,见她虽说仍如往常一般身姿挺拔,但眼眶却红了一圈,心中更是愧疚,连忙展开了信。林修安被拘在魔域,修为全失,因此这信上半点灵力都不含,是他白纸黑字亲自写就。
世间修士,几乎都已经习惯了使用玉简或是符箓来传信,因此甫一看见这信笺,大家一时半会儿还当真是拿不准真假,可不管这信是真是假,心中所言,都已经足够让人瞠目。
自林茂繁弃城而逃之后,林修安自然也是失了下落,只是他一向就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因此众人也就压根没去寻他,只想着毕竟是林茂繁亲生儿子,必定是逃跑的时候也一同带上了。
可若是照这信中所言,那就成了魔域池阳君假扮林茂繁对林茂之下手,而西河之变,也就不是叛乱,而是早有预谋的魔族入侵。
但林修安毕竟是林茂繁之子,话里话外难免也会维护父亲,众人并不相信他话中所说的林茂繁完全无辜,只猜测是林茂繁有心夺权这才勾结池阳君,但却被过河拆桥,这才会如林修安所说那般,林茂繁下落不明,而林修安被拘禁魔域。
可是这么一来,池阳君囚禁林修安的理由便更说不清了,既然连林茂繁都能被他过河拆桥了,那不过筑基的林修安,又有什么理由被他留着,重兵看守呢?
林修然昨天夜里还去看过命灯,虽说林修安那盏命灯昏暗了许多,可林茂繁和林修安两人的命灯却依旧是亮着的,至少能证明他二人眼下性命无虞,既然是这样,那林修安传信过来,又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见旁人都在一本正经地议事,柳庭芝觉得无趣,凑到了云璟真人身旁叙话,他并未收徒弟,可对云琅却是颇为称赞:“你这个徒弟心性难得,如琳琅美玉,又有容人之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可惜……身为女子,将来执掌权柄,怕是会有颇多不便。”
云璟真人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满是骄矜地道:“本座的徒弟,无论剑术修为自是天下卓绝,是男是女又有何碍?即便是女子,云琅也是青剑门的少主,将来的掌教,即便是旁人心中不痛快,也只能在这些儿女小节上费些口舌,只要云琅自己不在意,旁人又能奈她何?”
听云璟这么说,柳庭芝倒是起了兴趣,想起他方才怒气冲冲打上门来的样子,又忍不住调侃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这般气势汹汹?”
“呿!”云璟冷声道,“那是你没养过孩子,她在不在乎是一回事,本座介不介意却又是另一回事!若是换了你的女儿被人这般污蔑,只怕非得灭了人家满门不可!若是女儿将来还被野小子给哄了去,你更是得翻了天不可!”
柳庭芝惯来是没什么正形的,见他这样更是嬉笑道:“被野小子哄了那是不成,可若是哄她的也是旁人家的女儿,看你怎么办。”
他这话是玩笑之语,没想到云璟真人竟然真的开始沉思起来,柳庭芝笑了笑,不再去打扰他,看向云琅的目光却多了些暗沉。
云琅心思缜密性格沉稳,小小年纪遭遇这般侮辱却能隐忍不发,将来终非池中之物,将来若是不能成为林修然心腹挚友,便迟早会是心腹大患。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这帮小辈都还不到二十岁,若是真的想要在修真界闯出一番名堂,至少也得是一两百年之后的事情了。修真界夭折的天才从来就不少,百年之后的事情,谁又能妄下断言呢?
青剑门此行是为了转交信件,既然信已送到,便没什么继续逗留的理由,加上自云璟真人往下都是憋着火气的,林修然也不好贸然留客,只能几次三番道谢致歉先将人送走,改日再寻机会去登门致歉。
林修安信中所言虽说牵连甚大,但毕竟只是一家之言,从情理上来说,林茂繁被人控制才导致西河变故显然比亲生叔父处心积虑杀了自己父亲更让人容易接受,但林修安此言,终归没有任何证据。
更何况,就算他手里有证据,百废待兴的林家,也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去远赴千里直奔魔域查清真相了。自西河那日起,林修安就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弃子,即便林修然心生同情,可毕竟他现在担负着的,是整个林家。
因为这件事的缘故,林修然的心情显然不大好,等到众人散去后便独自一人在书房中,还是林飞墨见他许久没有动静,借着送茶水的功夫进来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