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简呆立在原地,突然脑中一片空白。
恶咒向来是神仙最忌讳的东西,当一位神仙身染恶咒,说明必定有一位与拥有其许多关联的神君心怀恶意,天道会将这位内心自甘堕落的恶意投射至其关系最亲密的人身上,作为心思不纯的惩罚。又因为恶咒的引起之人往往已经无法抑制恶念的产生,故而历来身染恶咒的神仙没有一个能治愈活下来的。
神仙修的是唯心道,万物皆空唯心有我。所以大部分神仙心思都十分率直,喜恶形于脸,虽然容易发生冲突,但一切冲突都是光明正大的,有什么不满和不如意的直接把人拉出来当街对骂或者直接打一架。率真如赤子,难有暗中怀恶念的人。
这回牧胥染恶咒,所有人肯定第一个想到他。牧胥平日不太爱热闹,喜欢追求美食,所以和他关系近的神君没几个,而这些关系亲近的神君中,基本上都是同牧胥从小长在一起,心性相熟。而阿简则不同,出身下界秽土,在天上呆的时间根本无法与土生土长的神君相比,最近还惹了事,受了训。不论怎么想,阿简都是犯罪嫌疑最大的一个。
亏得是他的师父,若换了别的神君做师父,只怕晕倒前吩咐的是捉捕他问罪的指令,更别说叮嘱别人传信了。他问:“我可以去看看师父吗?”
来报信的小童此时已经乱如失了方向的蚂蚁,听到阿简恨不得被人逮到落人口实的作死想法,恨铁不成钢一般怒道:“不能!”
“这样啊…”阿简有些失落:“劳烦使君辛苦这一趟,不过我还是想在府里呆会儿,至于亡命这事……清者自清,那些神君若真要拿我,那就随他们吧。”使君蹙着眉,觉得他这话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但总觉得这样怪怪的,心里思索过后正准备搬出牧胥神君,就见阿简笑着说:“当然,若真有那么个结局,我肯定跑的比谁都快,请小使君回去复命吧,这事我心中已有决断。”刚一说完,就十分蛮横的把人推了出去,推门时手是抖的,声音还是稳的。
阿简将门一关,整个就瘫坐在地上,背靠大门,听着外头的使君用刻意压低的声音急躁的催促他出逃,他也不作声,手按着地面费力的站起来。
很少有人会这么善意的对待自己了,除了牧胥和府里的人,也就只有这位从前没见过面的使君了,连晁嶂神君看他时眼里都带了至少三分的冷意。
双手按住颤颤巍巍的双腿,大步往藏书阁里走去。
来报信的使君是未曾见过的,他很难不怀疑是别的神君的“良苦用心”,特意找个欲加之罪解气。可看到使君的表情和表现就知道,那位是真正想帮他的,不管他是不是晁嶂神君座下。
☆、4甘霖
恶咒这个东西,阿简从前在藏书阁里看到过,多少也了解过一些,但因为是众仙家的忌讳,对修行无甚益处,所以阿简也没细看,草草翻了几页就放一边了。
牧胥神君因嫌教育太麻烦就把人丢里面自学,给完门禁后十分贴心的说“看不懂的来问我”,于是乎,为了找出值得询问牧胥的真正难题,阿简对于藏书阁比自己的卧室还熟悉。
牧胥神君的藏书很多,里面记述着古怪奇法、上古秘闻之类,但他一般不会去看——因为他都知道。
凭着记忆,阿简很快找到了那本语焉不详的介绍恶咒的书册,跳过几页繁复的简介,从重点处一字一句的仔细看。
看完,合上书册,阿简捧着书发了一会儿呆,过了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
看完一本已经足矣,不需要再看别的了。
牧胥的恶咒,已有解法。
阿简走出藏书阁后并没有出府,他用余下的时间去了厨房,做了几样牧胥平常爱吃的点心装进食盒。又收拾了自己的卧房,将自己的个人物品全都收起来,一把火烧了。
省的牧胥病好回家后看到了糟心。
做完这些,他还去牧胥的房里拿了件牧胥常穿的外衣备着。
总归牧胥还是要回自己的仙府来的,让牧胥一直用着晁嶂的东西他总感觉不太舒服。
剩下的,就等人上门了。
果不其然,天刚暗时,门外就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阿简起身开了门。门外来了许多金光缭绕的神君,其中就包括了牧胥交好的朋友们。
外头的风静了,大门边上栽的一棵老树也有气无力的垂着枝条,长久不曾修剪过的枝条长的仿佛快垂到地上。大树底下发了株刚生的小苗,翠绿的嫩叶弱不禁风,被大树枝一压便抖了个干净。脆弱的树枝却一点也不晓得避开大树的枝条生长,反而努力的长成一堆,牢牢的托举着大树的枝条,使枝条不染纤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