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越沿河直行,行至中途,路遇一赶鸭子的农夫,冷越停下来向他打听了一番。
那农夫道:“人长什么样看不清,就只知道人高大,年轻,骑马骑得极快,吓得我的鸭子都走散啦。”
冷越隐隐觉得这农夫所说之人就是吴笳,便加紧往前赶路。
到了一镇上,冷越又饿又渴,猜想吴笳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也会在这镇上歇息找东西吃。他下了马,沿路打探,却不见有人说见过吴笳。
冷越看到人群朝前方涌去,走近一些才知道,前方有人在表演杂耍。他看到后面还有大波人朝他这边走来,马已经不好前行了,只好下了马,将马拉到一边,等待人群先过。
“这年轻人没长眼呀,人这么多他不下马来让路!”
冷越听到有人在高声骂着,抬头一看,人群中有一人骑在马上,进退维艰,格外显眼,正是吴笳。
“这么多人挤着,他还不下马?”冷越正疑惑时,立马又意识到了吴笳不肯下马的原因,“他大概是不想被人看到他走路的样子。”
冷越朝吴笳高高挥起了手,吴笳看了眼冷越,很快转过头去小心地驾着马往前走。
吴笳出了人群后,冷越追了过去。
“喂,你闹离家出走呢?”冷越也上了马,追在吴笳后面喊道。
“什么离家出走,闷了这么多天,出来走走不行啊?”吴笳回头道,语气有些不耐烦。
冷越赶到吴笳前面将他截住,吴笳由于刚刚在人群中一时焦急,脸色还有些泛红,他朝着太阳照过来的方向看去,道:“我就想出来走走,晒晒太阳,人都霉了。”
“你真没事?”冷越看吴笳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不信他真的是出来晒太阳的,他知道吴笳向来要面子,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因为一时受不了脚跛了的打击而离家出走。
“我能有什么事,昨天是发了一通脾气,就不想闷家里了。”吴笳看着远方,漫不经心地说着,但语气中仍然透露着心情的低落。
冷越下了马,指着前面一家酒馆道:“走,我饿了,下去吃点东西。”
吴笳紧紧地握住缰绳,道:“我不饿,我不去。”
“难道你准备一辈子不下马?”
冷越一语戳中了吴笳的痛处,随后又觉得自己话出口得太快了,有些心疼和内疚起来,柔声劝道:“就当陪我吃嘛,我都要饿死啦。”说完又伸出手去扶吴笳。
吴笳完全不理会冷越伸出的手,从马上像正常人那样跨了下来:“不用你扶,我全好了。”
吴笳在冷越身边站定时,却不迈出一步,怔怔地在原地站着,脸上神色越来越难看。
冷越知道,自己越是看着吴笳,他心里会越是不好受,只好像平时那样拉着吴笳向前走。
吴笳终于迈开了步子,冷越突然间心里像撕拉了一下那样疼,他能感觉吴笳的步子是不稳的,两个人的喘息也是乱的,可这一刻,他觉得能这样陪着吴笳走,很安心,很满足。
两个人进了酒馆,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冷越为了让吴笳忽略旁边几桌的人看过来的目光,便和吴笳刻意说起话来。
冷越说话间,听到了背后传来刺耳的声音。
“咦,年纪轻轻脚跛了,真够可惜的。”
“听说啊,咱们宋国大将军脚也坏了。”
“真的?还有这样的事,那以后如何面对将士和朝臣呀!”
冷越想盖过后面这声音,大声叫了店小二点了七八样菜。吴笳也装作没听到后面这对话的样子,和冷越一起痛痛快快开始吃起了东西。
冷越吃饱喝足,一抹嘴,才发现身上没带半个钱。
吴笳看出冷越是在找银子,从腰里掏出一袋银子扔到桌上,得意地说道:“别慌,大爷有的是钱。”
冷越抓起那一袋银子,开心得放手上颠了颠,倒出一颗在桌上,剩下的全塞到自己腰里,道:“拿了你的钱,你也没法跑远了,跟我一起乖乖回去吧。”
“要回去你回去,我不回去。”吴笳说着打算起身。
冷越看着吴笳冷漠的神情,猜到他这会儿还是不想回到他熟悉的定州去,便追上他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冷越和吴笳一同出了店门,朝稻县所在的地方望去,突然间生出一个想法,道:“不如,咱们去稻县,从这儿过去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路了。”
冷越知道,以吴笳这性子,劝他回去他是不会听的,还不如陪他在外面浪荡几天,他心情一好,或许就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