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头晕目眩,连回答列维的话都有点困难。
“你好像要吐了……”列维拍了拍莱尔德的背。
莱尔德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双手撑着膝盖,弯腰闭目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他终于能够站直,干呕的冲动也被压抑下去了。
“是丹尼尔……”莱尔德喃喃着。
“什么?他怎么了?”
“刚才他好像做了什么,我没那么难受了。”莱尔德揉了揉胸口,“卡帕拉法阵……对,是它。我能操控它。人的记忆和感受是有联系的,我把这种联系能力降低一些,这样他……我就会好受一点。不是失忆,只是把针对特定回忆的心理反射迟钝化……比起全身麻醉,更类似无痛分娩。”
听完这段看似轻松的解释,列维面色复杂地看着莱尔德。
在莱尔德的这段话中,“他”与“我”的人称来回混用,说话口音飘忽不定。他刚刚开口时,说话的显然是莱尔德,是莱尔德在陈述丹尼尔在他“体内”做的事,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和读某些单词的习惯又变得像丹尼尔,接着莱尔德再次“出现”,甚至两个相邻的单词被他读出完全不同的口音……
列维有种冲动,想再次逼迫丹尼尔彻底消失……但这真的是丹尼尔吗?到底是丹尼尔的灵魂在控制莱尔德,还是莱尔德的灵魂吞噬了丹尼尔?
莱尔德左右看了看。从他无意识的耸肩,还有脸上的微表情来看,他应该还是莱尔德。
“呃,刚才你在说什么来着……”莱尔德望着面前门上的层层锁链,“你是说,我们可能被佐伊抓住了吗?我倒不这么想。佐伊也许是发现我们了,然后她追了上来……虽然我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做的。不过,她显然没有抓住我们,我们逃开了。”
“为什么?”列维问。
“如果那真的是佐伊的话……她是我妈妈,”莱尔德叹了口气,“或者说,曾经是我妈妈。如果她抓住了我们,她怎么会保持静默?她肯定要接着做点什么。”
列维点点头:“也对。她都把丹尼尔扎得像刺猬一样了,没道理对我客客气气。”
他向前一步,手指接触到门口的锁链,抓住其中一条,用力拉开。
锁链顺着他用力的方向移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一开始是金属的摩擦声,后来变得有些像水流的声音,列维低头一看,手中的锁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手掌滑下去的一团团粘液。
被他扯住的粘液落在地上,融进了地板的颜色里,残余在门上的粘液也渐渐淡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稀释掉了。
书房的门完整地出现了,但他们仍然进不去。列维拉了一下把手,门是锁上的。
他退开了一些,然后一脚踹上去。门震动了一下,但没有被踢开。他又试了几次,门纹丝不动,它应该已经超过了普通室内木门的强度。
“你会撬锁,是吧?”列维回头问莱尔德。
莱尔德笑道:“一般来说,难道不是应该先试着撬锁,实在撬不开再暴力破门吗?”
列维说:“我以为我能打开它。你记得吗,我们找到丹尼尔所在的地下室的时候,那些锁啊、金属门啊,都很容易打开。”
“大概有什么不一样吧,”莱尔德说,“最开始那个辛朋镇里的卡拉泽家,在雾里抵达的卡拉泽家,还有现在这里,它们肯定是三个不同的地方。”
列维摸了摸身上的所有口袋,从无墨笔的末端抽出一根细铁丝,还找到一张金色的某银行信用卡:“我记得你会用这些开门。”
莱尔德点点头,接过东西,看了看卡片的正反面:“对了,我有点好奇一件事……你以前是靠什么还信用卡的?”
“不需要我自己还。”列维说。
莱尔德一边试着撬锁,一边说:“这么好啊?是学会帮你还?”
列维问:“你都不好奇‘学会’是什么了吗?”
“我差不多知道了,”莱尔德说,“它没有别的名字,就叫‘学会’,不是简称。”
“丹尼尔告诉你的吗?”
“也不算‘告诉’吧。而且也不止他……”莱尔德蹲在门前,仔细听着锁簧的声音,“你看,我都进过第一岗哨了。我听到过很多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