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自小情深,我有你倾诉心事,但将军身为一朝之将,很多事情,他只能自己咽下去,不管多痛多难,这些都是旁人看不到的,况且朝廷之上人心险恶,难以立足,你既心疼我,就体谅一下他好不好?至于孩子......他总该来到这世上的。”
柳儿眨着一双泪眼,却是没听懂赵菀最后一句话,喃喃道:“孩子肯定会生下来呀,怀胎只是十个月而已,又不是一辈子。”
赵菀仿佛没听到她这句话,顾自愣神,柳儿也不再说话,心中郁结仍是未消,站了片刻便退下去吩咐早上的饭食去了。
穆怀钦回来的时候已是巳时,府内布置的虽喜庆,却不算热闹,庭院里只有小丫鬟打闹时的一阵阵笑声。
他看见赵菀身上披着毛毯在做女红,整个人的气色没有以前来的好,顿了一下走近她身边缓缓坐下,沉声道:“抱歉。”
赵菀等了片刻,只听他这两个字之后再没有其他的话,勉强笑了下,眼睛仍是盯着手上的针线:“你离开他这两年,想必他都没有过一个好年,昨天应该很开心吧?”
穆怀钦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两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良久,赵菀放下手上的小衣服,催促道:“时辰不早了,赶紧过去吧,不要让爹爹生气。”
穆怀钦却没有动,目光看向赵菀给孩子做的衣服,淡淡道:“你的身子要好好保养,不管怎样,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然后呢?”赵菀看向他,眼里满是哀戚。她之前是这样想的,至少这个孩子降生之后有一个好的名分,可是那个叫时襄的人来了京城,穆怀钦迟早要带着他走,到时候她没了夫君,孩子没有了爹,即便这些是她本来就没有的。
穆怀钦皱了皱眉:“然后你好好爱护他,教他读书认字,平平安安长大。”
赵菀苦涩一笑,没再多说其他:“我知道了,本该是我要谢你的,现在倒是让你替我操心了。你去吧,若是爹爹问你为何去的晚了,你就说我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来看。”
今日来赵府拜访的人许多,便是都只不过坐一会儿就走也忙了一些时间,穆怀钦是在赵信德在终于空闲下来的时候赶到的。赵信德见了他笑着招呼下人奉茶,道:“今年没与菀儿一起过年倒是有些想她,最近她的身子还好吧?”
穆怀钦将带来的礼品交由给下人,点头道:“孕中的身子难免困乏一些,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赵信德乐呵呵的:“好生安胎,过会儿你带些养身子的东西回去,我可是等着抱孙子呢。”
穆怀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道:“菀儿才刚怀上两个多月,她身子骨瘦弱,尚未显怀,岳父还要再等几个月。”
赵信德摆摆手:“这个我知道,七个月过去的也快,这阵子安稳,你也不用上战场,可以安生的陪着菀儿把孩子生下来,她也舒心一些。”
穆怀钦未答话,沉吟片刻才道:“秦牧斗胆问岳父一句,这江山,您觉得能一世安稳吗?”
赵信德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穆怀钦道:“当初承蒙您出手相救,秦牧才没有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说句诚心的话,若是为了朝堂上那个人奔赴沙场,秦牧不会做这样的事。当初除了保命,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了无牵挂,如今不一样了,有人需要我照顾,一刻也少不得我,以后这保家卫国的事,秦牧不想做了。”
“可是你娶的人是菀儿,这便算不得缘由。”赵信德不由叹息,他对穆怀钦是否在朝为将没有过多干涉之想,况且这将军之位也不是穆怀钦的原意,此时听了这番话,自认为他是为了赵菀,更没有劝他弃了这心思的想法。
穆怀钦无甚在意,一字一句道:“纵是如此,小婿主意已定,到时怕是会连累岳父,还请您多多担待。”
赵信德不语,从他当初把一身铁骨的穆怀钦从那场杀戮中带出来,到看着他一步步隐忍坚决的走到现在,穆怀钦是何性子他摸的一清二楚,这朝廷他若真的是不想待了,便是皇上也拦不住他。
“你这又是何苦,方才才说你如今有了牵挂之人。”赵信德摇摇头,半晌,他沉沉开口:“真想归隐的话,也不是没有法子。皇上对韩太傅一家心存愧疚,如若知道今日韩家还有一脉尚存,想必不会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