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多。”车夫伸出两根起了厚厚一层茧子的手指:“二两银子,保证在亥时之前将公子送出城去。”
二两银子......时襄迟疑了一下,拢了拢肩上的包袱,抬脚上了马车。
一路的景致从身边疾驰而过,慢慢地芸州便遗留在了身后。时襄心间的情绪复杂,他终于要离开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有些舍不得,也有些害怕。
他怕穆怀钦是不是生病了,身子不舒服,他怕穆怀钦这么好,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他怕过了三年的时光,穆怀钦不记得他了。说到底,他就是怕穆怀钦不喜欢他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骨子里的疲惫渐渐泛了上来,时襄揉揉眼睛,摸了摸刚才抗议了一声的肚子,打开包袱从里面拿了一袋子点心往嘴里放了一个,然后掀开车帘,身子坐出来一些,道:“大伯,你饿了吧?给你吃这个。”
车夫稍稍撇过头看了一眼,笑道:“公子留着吃吧,我这里还有干粮,饿不着,晚上回去了,家里人还等着我一起吃饭呢。”
时襄点点头,把手收回来,自己捧着点心慢慢的吃。
“公子孤身一人去京城,家中父母会担心吧?”车夫似乎察觉到时襄的情绪不高,笑盈盈的问:“我看公子穿着不凡,该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身边怎么着都得有人护送才是。”
时襄嘴里塞的满当,含糊道:“我已经快二十岁,是个大人了,不需要别人保护。”
车夫一笑,觉得这孩子看着乖巧,也有趣的很,附和道:“二十岁确实是大人了,只不过公子长的好,看着年纪小呢。”他径自乐呵了一会儿,见时襄身上穿的单薄,提醒道:“公子进去坐着吧,这天眼看着要入冬了,冷的很,当心别受凉了。”
时襄低声应了一句,却是没动,等这一袋子的点心都吃完了,连着打了两个呵欠,他才悠悠进了马车,扯过角落里放着的一条旧毯子蜷缩着身子躺下了。
一路颠簸睡的不□□稳,时襄最后是被车夫喊醒的。茫茫夜色,他站在马车旁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车夫告诉他,这是芸州城外,他们已经出城了。
“公子,天色这么晚了,你先找个客栈歇息一晚,明天再上路不迟。”他引着时襄的视线望向不远处闪烁着暗黄色灯光的地方,伸手道:“那边有一家客栈,是专供出城进城之人晚间过夜的,虽然简陋了些,倒也能遮风避雨。”
时襄点了点头,抱着包袱愣了一下,从小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车夫,慢慢的朝着那间客栈而去。
客栈名为悦和客栈,地方不大,这个时候出入的人很少,小二肩上搭着一块旧布帛撑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一栽脑袋的瞬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时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迎上来道:“这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时襄走了两步踏进屋来,轻声说:“我要住店。”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要最便宜的房间。”
小二倒是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显出什么鄙夷的神色,只笑了笑:“公子运气可真好,我们这儿就剩一件普通客房了,再想要其他的还没有呢。”
时襄笑了下,跟着小二上了楼,关上门自己简单的铺了一下床铺,衣裳都没脱,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外头小二特意烧了热水,在房门口敲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人开门,嘴里嘟嘟囔囔的回去了。
翌日从睡梦中醒过来,是因着时襄闻到了厨房飘过来的香味,肚子咕噜一声响,他也就醒了过来。
坐在床上愣了会儿神,刚穿好鞋子,外面适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昨晚没送成热水的小二打着呵欠出现在门口,边走进来边道:“公子昨儿睡的可真快,洗漱的热水都留到了今儿早上。早饭已经做好了,您是下去吃还是给您端上来呢?”
时襄把手放在热水里暖了片刻,眨了眨眼睛,道:“不用麻烦了,我下去吃就好。”
早饭其实很简单,包子稀饭和一小碟咸菜,偏偏时襄吃的开心,咬着白乎乎的肉馅儿包子向小二打听:“你知道从这儿去京城怎么走吗?”
小二手里擦着桌子,他自小在这个小地方长大,从没去过外地,听时襄说要去京城,惊叹道:“那可远了,要一直往北走呢,不过我也不晓得怎么去,就知道要经过一些叫锦州、金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