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吧。”
丫鬟便一五一十,将最近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邹阳城中近一个月来,发生了三起命案,死者都是男性,死亡原因都是身首分离,一刀毙命。
第一起发生的时候,因为死者本身结怨颇多,因此府衙判断是仇家所为,然而调查了许久,还没有眉目的时候,第二起就发生了,过了没几天,第三个死者又出现了。
“这三个人都是邹阳有头有脸的人家,其中两家都还是朝中的人,这段时间来,府衙也十分头疼,甚至怀疑是不是朝中斗争,最后导致他们被杀的。”
丫鬟一口气说完,大气都没喘一口,十分紧张的样子,段十六默默听完,有些好奇的看着幻花:“听起来像是连续杀人案,只是,在下并未听到奇怪的地方,让官府好好追查,想必就能破案了。”
“并非奇怪,该说巧合也许更合适。”幻花点点头,对那女子微微点头:“汀露姑娘,把你刚才告诉贫僧的事情,告诉这位段先生吧。”
“是,”汀露点点头,犹豫了片刻才说:“这三人……死的前一天都来过炫音阁,都点了奴家……献上了那曲舞阳诗赋。”
“舞阳诗赋?”段十六一愣,这不是自己四百年前写的东西吗?
正觉得奇怪,他瞥到幻花冲自己笑,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从未跟这位大师说过自己的身份,不过看他这个样子,是认定自己与舞阳诗赋的段家人有所关联了。
出家人果然通透。
汀露说完,也突然想到舞阳诗赋的作者是姓段的,而眼前这个,幻花也称呼他为段先生,不免就有些愣,更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她正犹豫的时候,听到段十六轻轻问道:“因为这个巧合,你觉得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那姑娘应当找官府,告诉他们。”
“我……我已经被官府盘问过了,这三个人的确都是炫音阁的客人,也的确都是听完舞阳诗赋死的,可是…可是我并没有做任何事情…”
“就是,小姐可是咱们炫音阁的头牌,本来唱一曲就很难得,结果还遇到这样晦气的事情。”
汀露有些难为的时候,她的丫鬟也急忙忙的开口,言语之中都是对自家主子的维护,倒是个忠心直爽的性子。汀露怕她冲撞了幻花和段十六,制止住她,又一躬身:“其实今天过来,原本是想来寺中祈福,然后休养闭关,碰巧遇到幻花大师,便多说了两句……汀露不敢麻烦两位的。”
“阿弥陀佛,施主不要担心,”幻花点点头:“贫僧听完此事也觉得蹊跷,又正好段先生在,他一向对这些事情颇有研究,贫僧便觉得,说不定是机缘如此,这才自作主张。”
“多谢大师。”汀露感激的说着,又看段十六。
段十六见这事情一定要接了,也只好笑笑:“这件事情倒是有些奇怪,不过要解除姑娘的疑惑也很简单,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去炫音阁听姑娘献一曲舞阳诗赋?”
“咦?”汀露一听愣在那,幻花笑起来:“段先生果然是直捣黄龙。”
“可是……可是奴家害怕会……”
“好说。”段十六看汀露脸都白了,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眯眯的点点头:“不用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先生仗义,”汀露思索片刻,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点点头,躬身邀请:“正好夕阳将临,奴家汀露,代表炫音阁欢迎先生。”
第84章 舞阳诗赋(二)
四百年前,邹阳出了一位少年状元:段家十六郎。有一天,他偶然看到一位剑客在夕阳下舞剑,被其雄浑优美的姿态震撼,写下一首舞阳诗赋,流传邹阳。后来,一位军都尉大人看见这首词赋,十分喜欢,某一次与花魁喝酒时,竟直接谱成了曲子,广为传唱。
四百年后的今天,邹阳最好的花魁歌姬,依然会在某个壮丽的夕阳时分,放下女子柔美如水的姿态,献上这首磅礴凄美的曲子。
一如此时。
炫音阁离日落寺不过两条街,夕阳下,屋檐在红霞下挑梁如飞。
段十六只身一人赴这场杀乐之宴,言笑晏晏间,看汀露抱着琵琶,从秋夜静谧,到千军万马,再到杀伐哀叹,伴着高亢的女声吟唱,一首舞阳诗赋,磅礴哀凉至极。往事浮上心头,兀自沉默不语。